侧击,问美院能不能转专业。
“他的意思是只要不是纯艺术,沾点设计啊师范啊什么的都行。但我就想搞雕塑,我的梦想是亲手雕出属于我的大卫。”梁逢雨说。
两人认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把小时候的一块算上,能有十几年。或许就因为这个,她才会对他说这些。
也可能是性格本来就自来熟。
陈清霁呢,其实不太擅长跟人掏心掏肺,但这种场合,不说点什么好像说不过去,顿了会儿,看着她开口,“你知道高考志愿四大天坑是哪四个吗”
“哪四个”梁逢雨还真不太了解。
“化生环材化学,生物,环境,材料,我保送的专业就是应用化学。”陈清霁就那么靠着,语气还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好像在阐述一个局外人的将来,“你至少喜欢雕塑,哪怕碰得头破血流,自己不后悔那就是对的路。我连以后打算干什么都不知道。”
周围有桌夜宵摊,青年男女推杯换盏,不知是谁喝大了,从刚才就开始勾着身旁的兄弟诉衷肠,大着舌头连哭带嚎,仿佛不原地结拜都对不起对方。
这边却很安静,两人之间既没“哥俩好走一个”,又没有小情侣那种浓郁的氛围,仿佛只是恰好凑到这里拼个桌,半熟不熟的。
然而聊天内容,却又不是轻易跟谁都能说的。这种感觉很奇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一种名为“交心”的情绪,虽然它或许很短暂,要经过特定的催化,才能有这样一个夜晚。
“是被化学竞赛坑了”看起来陈清霁并不怎么喜欢那个专业,梁逢雨又不是很懂竞赛当中的弯弯绕,只好这样问。
“不是。”
梁逢雨等他下文,然而陈清霁喝了口饮料,什么也没说。
两相沉默,一时谁也没再开口,倒是莫名有种令人心堵、想要长吁一口气的氛围,梁逢雨还真叹了口气。
陈清霁松松抱臂,倒是笑了,“干嘛这么同情地看着我”
“没”梁逢雨连忙收敛视线,忽然想起什么,“啊”了声,“我想起谁像你妈妈了孔雪枫。你看过白色灿烂吗演女主的那个。”
她话题跳得很快,不乏想要转移尴尬的缘故。
陈清霁也就顺着台阶说,“看过。”
孔雪枫的成名作白色灿烂,导演就是陈和豫。
这片子题材小众,97年上映,拿过几个业内蛮有分量的奖项,但观众普遍反映不知所云,也就不温不火。直到前几年,v站出了个“文艺电影中的告白名场面”特辑,才令大众注意到它。
出色的镜头语言和台词水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据说女主有原型,就是陈和豫的妻子。两人相爱一世,如今却阴阳相隔,赚了不少观众的眼泪。
“我只看过v站剪辑,女主很美,有八十年代港星那个味儿,”他说看过,梁逢雨也就顺着话题聊下去了,“听说有原型还是个挺浪漫的爱情故事”
陈清霁一抬手,轻轻掸开手臂上停歇的不知名小飞虫,声气很淡地“嗯”了声,“原型是我妈,导演是我爸。也不怎么浪漫吧,没几年就离了。”
“”
梁逢雨本来在玩手机链上一只小挂坠,闻言“咔”一下,掉在桌上。
“没事,谈双旺他们都知道,”陈清霁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语气很无所谓,视线落在挂坠上,认出是她画在自行车上的雨滴蝴蝶,“不用道歉。”
“噢,”话是这么说,梁逢雨还是感觉有点冒犯,认真想了想,“要不然,我也跟你说说我爸妈”
陈清霁倚着靠背,有点好笑,“不用了吧,小学生交换秘密啊”
“也不是,就随便聊聊。其实我妈走得早,我也不太有印象,那时候才六七岁吧,”梁逢雨弯折了下手里的吸管,“就记得她身上有一种很淡的面霜味道,特别温柔一个人,跟老梁简直是反义词哦,你别看老梁现在不怎么发火,小时候没少收拾我和我弟。”
“嗯,有印象,那时候巷子里的小孩都叫他大黑熊,”陈清霁坐直了,一只胳膊搭在桌沿,“我也没少被他收拾啊,跑又跑不过他。”
他与短跑结缘,就是因为老梁。
那年几人打枣子,惊动了巷子里那条恶霸大黄狗,他把梁逢雨推进楼道,自己去引开狗,没命地逃跑,居然跑出好一段才被追上。
老梁把人救下,一看,是棵好苗子啊,当即留了个心眼,时不时把陈清霁拉出来跑一圈,问他想不想当运动员。
一开始,陈清霁压根不搭理。他从小就是大人眼中很没劲的一个小孩,拽拽的,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但老梁很会拿捏小孩心思,拍拍他的肩,宽慰道,“叔叔懂,当运动员就免不了输,输了是很丢脸。”
他当即就不太高兴,“谁会输”
就这样开始接触短跑,在红色跑道,一次次感知黄昏、夏日的汗水、风的呼啸、濒临窒息的呼吸,和对第一的执着。
“问个问题,你放弃短跑,是因为家里吗”出神的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