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停下,揉了揉手腕,抬头往左看。
烟火恰到好处地蹦出来个爱心的形状。
一片“哇”声中,教室的同学们开始一点点往窗边这边靠近,讲台桌上的带班老师也很年轻,笑了笑,睁只眼闭只眼,没管。
夏夜,灼热的夏夜,没有风的夏夜,少年的胳膊腿儿都似乎要在热潮中融化,多动几下就要汗流浃背。黑暗中,人与人的气息更加浓烈,在聚集过来的人群中,有几只青涩的手触碰在了一起,又有几双心照不宣的眼睛,一切都好像是热乎乎汗涔涔的,透着熨烫的热意。
婉蓉的视线也情不自禁聚在烟花上,直到她听到梁又木说话的声音,对方用笔戳了下前头伏着的清俊脊背,“楚弦,看烟花。”
婉蓉这才回过神来。
黑暗好像会给人平日里没有的勇气。平时不敢多注视的人,不敢触碰的事,都能在此无比轻易地完成,她的视线转向楚弦,看着他直起身,侧面挺拔清劲的轮廓,看着他揉眼睛,看着他侧头
楚弦的目光只在天边绚烂的烟火里停顿了一秒,就回到了梁又木身上。
“停电了”他问。
“嗯。”梁又木抱怨,“我最后一题都没来得及再算一次。”
“不是算过了吗,你肯定是对的。”楚弦伸了伸懒腰,手肘抵在桌上,骨感指节撑着下巴,看她目不转睛的样子,从鼻腔里懒洋洋的笑了笑,“有那么好看吗”
“我在看月亮。”梁又木微微抬头,“它映着好多颜色,漂亮。”
月亮被烟火染上浅淡颜色,悬悬倒挂在天边。
梁又木在看月亮,楚弦在看梁又木,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习惯性动作,抬眼的时候淡红嘴唇也会不经意地跟着微张,目光专注到甚至有点呆。
婉蓉看着楚弦微微偏了偏头,他注视着看月亮的人,嘴角缓慢地荡起笑意来。
只轻轻一勾,很浅的笑,不大端正,带着点痞,但瞳孔却水洗过般纯粹黑亮,里头映着小小的梁又木。
黑暗中,他不加掩饰,近乎渴求地注视着对方,从额头到唇角。
不带一点其他意味,他只是看着,静默地注视,好像这样就足以。
“怎么样”梁又木把他叫醒,自然要恪尽职守,寻求肯定“漂亮吧。”
“嗯。”楚弦的笑加深了点幅度,眼都弯起来,“可爱。”
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夸月亮夸木头。
“可爱”牛头不对马嘴的,梁又木真是奇怪,皱起脸,“你的形容词真的很奇怪。”
“是吧。”楚弦不否认,低低道“我要是能说更多就好了。”
烟火仍在一个接一个绽放,无人发觉的黑暗中,众人惊叹的杂声下,楚弦的笑意忽明忽暗,婉蓉注视着他的笑脸,在那瞬间好像明白了很多。
不是礼貌的笑,不是疏离的笑,是看到梁又木因为吃的东西掉了一半而愁眉苦脸的笑,是梁又木看向他皱眉时的笑,是和梁又木吵架拌嘴时的笑,是独属于一人的笑。
婉蓉坐在原地。
黑暗的确能鼓励人的勇气,让人去注视平日里不敢注视的对象
真巧,楚弦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那双眼睛里,除了梁又木,烟火、月亮、人群,其他的一切都再也塞不进去了。
“结果你猜什么后来楚弦终于看我了,因为他发现我逮到了他的小辫子。”婉蓉说完,看了眼愣在原地的梁又木,笑声逐渐变大,“你知道他怎么样吗”
竟然真的不知道天哪,这是什么纯种的木头
木脑过载,梁又木还在处理信息中“啊”
“他请我吃了一周的饭,就一个请求。”婉蓉快憋不住了,“就是为了让我别告诉你哈哈哈哈哈哈”
梁又木“”
“啊,不小心说漏嘴了。不过都这么多年了,应该没事了吧”婉蓉笑完,又回到之前的白天鹅状,优雅地捂了捂唇角,“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去问问,他高中请我吃饭是为了什么他敢说吗”
梁又木彻底呆了“”
呵,呵。
不仅敢说。
还敢撒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