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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坑底的黎慎礼已经无法看见,身后那些追兵乱箭并非被应翩翩引开,而原本就是全朝着应翩翩去的。
眼看他还打算跑,大雨之中,似乎有个人冷笑了一声,随即一条黑沉沉的铁索从他身后“呼”地一声袭来。
应翩翩纵马不停,同时闪电般地背手抽剑出鞘,身体侧转,竖剑一挡,铁索顿时缠在了剑身上,两相摩擦,火花暴溅。
这一挡精准无比,力道方位都恰到好处,沉重的铁索被应翩翩翻腕一甩,反向折回,重重抽向对方面门。
随即,应翩翩长剑未收,借着被铁索击打之势剑身微斜,向下劈出,但听黑暗中“擦擦擦”三声轻响,竟有三枚暗袭来的禅珠被倏然劈作两半,掉落在地。
他脚在马鞍上踏步一跃,腾身而起,“白鹭点水”、“雁阵斜飞”,两招化运,手中寒芒刺破重重雨雾,竟然反客为主,向着身后追击的杀手抢攻。
一道雷霆划过半空,剑身上乍然一亮,如同一道光华潋滟的霓虹,千万雨珠支离破碎,雷鸣与骤雨声中剑势连击,旁边不禁有几人发出惊异的轻呼声。
他们都低估了这位贵公子的武功和胆识。
眼见应翩翩那森寒的剑气已经逼至眼前,被袭之人迅速拔刀格挡,却冷不防应翩翩剑势猛然一沉,转到下方架住了他的刀,同时靴子在马颈上重重一踢,大笑道“谁要跟你们纠缠再见了”
那马儿吃痛大惊,人立长嘶,险些将马背上那人甩下去,此处道路狭窄,它这样一挡,后面的杀手们一时便也被堵住了。
应翩翩则借着这一脚的力道,掠身疾退,在半空中倒翻了个跟头,撮唇作哨。
他的马折返回来,恰好接住了他,应翩翩调转马头,双腿一夹,扬声长笑,绝尘而去。
他的主动出击打了这些刺客们一个出其不意,竟真的让应翩翩趁乱逃离,可是气候却愈发恶劣,迎面狂风如海潮般迭迭涌来,不肯休止,连带着那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也令肌肤生疼。
四下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应翩翩只能凭着直觉马不停蹄地向前,仿若一直要奔逃到世界尽头。
这种磅礴浩大的自然之力最是令人畏惧,身处其中的渺小生灵便似沧海一粟,微不足道,随时都会在巨大的压力下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真的是,太狼狈了。
应翩翩狂奔之际,偏生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想起了自己曾见到的一只野狗,当时也是风雨大作,那条狗浑身的毛紧紧贴在身上,在野地里逃窜。
应翩翩突然觉得自己很滑稽,然后他就忍不住迎着风雨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几乎不可自抑。
天地渺渺,苍茫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苦苦挣扎,冥冥中似有个声音在问他
“当初的选择,你后悔了吗”
不肯臣服,不肯顺从,不肯选择那条通往光明的坦途,而是一定要反抗,一定要踩上一条死路,头也不回地走到黑。
不累吗不痛苦吗
如果现在回到重生的那一天,如果还有一次机会
应翩翩冷笑一声。
他不需要。
他应玦豁得出去也输得起,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后悔”两个字长什么样,就算是当初选择跟傅寒青在一起,他如今也没有感到多么懊恼悔恨。
伤可以,死可以,让他乖乖听话,不可能
这时,一阵低低的咆哮声传来,应翩翩猛然勒马,隐约借着模糊的光线看去,只见是那头执着的灰熊也迎面追了过来。
应翩翩不惊反笑,说道“好,来的正好,我也累了。伤在你手里可以,让后头那帮人得意可不成。”
他翻身下马,轻轻一拍马背,示意让自己的爱马自去逃命,同时喝道“来吧”
灰熊辨认出了他的位置,咆哮一声,猛扑而至,应翩翩用剑格挡,却手腕一麻,长剑落地。随即,灰熊的另一只爪子已经挟杂腥风拍向他胸腹之间。
他踉跄了一下,避无可避,却不闭目,凝视着攻击来到。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一只手抱住了他,将他稳稳按进怀里,带着风雨不动的妥帖。
池簌赶来了。
他一手紧紧揽住应翩翩,同时俯身一抄,捡起了应翩翩落在地上的剑。
应翩翩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发生了什么,就感到熊吼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而愤怒,在大雨中瘆人地回响,浓烈的血腥味一下子充斥在鼻端。
他从池簌的怀中转过头去,只见对方手中剑势如虹,霎时映照长夜,激荡真气凝成夺目剑芒,令巨熊的脖颈处溅起一蓬飞血。
痛苦的嘶吼声充斥四野,又随着铮然一声长吟过后,四下忽然寂静。
池簌撤手松开了剑,紧紧将应翩翩按入怀里,用力地抱了抱他,在这样寒冷,这样凄伤的雨夜里,池簌仿佛想通过自己的拥抱,传递给他所有的安心和力量。
池簌这一生不长,但却走的很艰难,他无数次地经历过生死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