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点头“我们送你回去。”
事出紧急,蒲嘉念也顾不上太多,只想着快点回去看看外婆的情况“谢谢你们。”
孟回“快上车吧,别耽误时间了。”
保时捷亮起两束车灯照开黑暗,过了跨江大桥,驶上高速,没多久,天就下起了蒙蒙细雨,飘落灯光中,有种凄迷的意味。
蒲嘉念不停地拨爸妈的电话,一个关机,另一个不在服务区,令她心惊胆战,他们不会也出什么事了吧她又去联系堂兄蒲信南,可他人在外地,什么都不知情。
孟回在旁边也有点坐立不安,一颗心悬在半空,没有着落,她放柔了声线,安慰道“别担心,外婆会没事的。”
蒲嘉念无助地抱住她“孟姐姐,我好害怕。”
从小到大,除了素未谋面就去世的外公,家人至亲都健在,从没体会过生离死别的痛苦。
孟回一下下地轻抚她后背“我会陪着你的。”
尘封的记忆挣脱桎梏,姐妹间稚声稚气的对话清晰在耳。
“姐姐我怕。”
“别怕,有姐姐在,姐姐会保护你的。”
抵达蒲家所在的南方小镇青塘镇已接近午夜,车子刹停在镇卫生院的露天停车场,蒲嘉念再次向他们道谢,匆匆地跑进了稀薄夜色中。
孟回目光追随着她背影“我也想去看看。”
沈寂解开安全带“我陪你。”
住院部在二楼,灯火通明,孟回戴上口罩来到护士台“你好,今晚有个摔倒送过来的阿婆,请问她在哪间病房”
屏幕后的值班护士伸手指了个方向“204。”
“谢谢。”
204是个混合病房,门虚掩着,孟回透过中间的透明窗望进里面,很快锁定了目标。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躺在病床的外婆,只能看到蒲嘉念,以及继父蒲东,他正和女儿说着话,身材消瘦,佝偻着背,鬓间发白,脸上褶子深深,比记忆里的样子老了很多。
那个女人,似乎不在
恍惚间,孟回忽然意识到,她和他们相隔的不只是一扇门,还有回不去的十八年漫长岁月,外婆和蒲叔应该已经认不出她了吧。
她曾是家里的一员,如今成了陌生人,连个当面关心的身份都没有。
“外婆没事,照过ct了,颅内没出血,只是后脑勺肿了。你说你,大半夜的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呸呸呸我这乌鸦嘴”
幸好是虚惊一场。
看着熟睡的外婆,蒲嘉念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握住她的手,凑上去轻蹭了蹭,扭头小声辩解“一个很好的姐姐和她男朋友送我回来的,安全着呢。我也想打招呼,谁让你和我妈的手机都打不通。”
蒲父说“你妈昨天早上去市场买菜,手机被人偷了,我的刚好没电关机了。”
“对了我妈呢”蒲嘉念四处张望。
“回家收拾换洗衣物了,医生说你外婆最好留院观察两天。”
岳母睡着后,外面就下起雨,蒲东想到给学生上声乐课的妻子没带伞,就出门接她,岂料岳母中途醒来上厕所,不小心被鞋绊倒摔了跤,还好邻居听到动静,及时把人送来卫生院。
蒲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你妈估计快回来了。”
门外,孟回转过身“我们走吧。”
沈寂看出女朋友情绪低落,没问什么,牵着她下楼。
两人重新回到停车场,一盏昏黄的灯,引得无数飞蛾逐光往上撞,汪在浅浅积水里的灯影,颤抖不止,仿佛一轮打碎的月亮,被随意地丢弃在人间。
孟回没坐副驾和后座,而是挤到了主驾,坐在他腿上,像个干瘪瘪的气球,软若无骨地贴紧他“让我抱抱,充会儿电。”
沈寂调整座椅,释放出最大的空间,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亲,无声抚慰。
孟回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一点点地消化压在心间的复杂情绪,很久很久以前,她无比渴望着回到这个小镇,回到他们身边,然而事实是,她离开得越来越远。
而且越来越清楚,那个家,她永远都回不去了。
一道纤瘦身影从车窗外经过,晚风鼓起裙摆,如同一群轻盈的白鸽,孟回如遭雷击,浑身绷紧,条件反射地将脸更深地埋进他颈间。
下一秒,反应过来,车窗贴了单向可视膜,她看不到里面。
许久后。
孟回缓缓闭上眼,被他和黑暗拥抱着,感觉很有安全感,她说出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沈寂,刚刚走过去的女人,是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