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祝青君,是那个祝青君吗”
祝炼的耳朵立了起来“是。”
“也是员女将,她在祝缨帐前效力多年了。起先有人还对我讲,怕祝缨有什么癖好,岂料全猜错了,她是个女子,身边自然会有女子了。不过呀,祝青君不是武将么安民理事,应该是你所长呀你入仕便做的是亲民官,安南可为祝缨副者,应该是你呀。”
“老师比我们高明,老师怎么安排,总有她的道理。我既不如人,听命就是。”祝炼声音平平。
皇帝心道,这也太镇定了,过于镇定反而是一种不镇定。他又缓缓地说“安南与西番接壤,如何能不用心呢你是栋梁之材,勉之,勉之”
祝炼依旧恭敬地领训。
皇帝又感叹了一句“祝缨,怎么想的呢”
老师选青君,又定以后继任章程,就是为防止有你这样的败家子吧祝炼头是低的,白眼是翻的,打死也不接皇帝的话。
皇帝却点到为止,又给了丰厚的赏赐,才让祝炼回去。祝炼匆匆出了皇宫,站在宫门外大口地呼吸着,吸吸鼻子,无故觉得鼻端总有一股腐朽的气味,挥手在面前扇了扇,板着脸回到了住处。
赏赐还怪有讲究的祝缨是头一份儿,衣料、玩器、金钱之类,接下来应该是青君的,不过皇帝把青君的与祝炼的列为一等,下面才是赵苏等人依品级而分发。
你什么时候去死一死祝炼心想。
望着天上飘下的雪花,祝炼裹紧了皮裘,由衷地怀念起安南的新年。安南的新年,年味儿不如京城重,近年来才渐渐显出重要来。自成家后,有何月明操持,博州刺史府的新年也温馨又热闹。
害也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
何月明在博州过年,祝缨原本打算接她到幕府的,何月明却认为自己也是领官授职的,无事就应该在博州,不应当因为自己丈夫出差了,自己就能去幕府呆着,荒废了本职。她只请求祝缨把她的父母给送到博州,一家三口有个照应。
祝缨见了她的信,真派人给亲家送去了博州。
郎睿北上,祝缨就把阿发也送回塔朗县去过年,苏喆也趁假期回了老家,身后跟着个祝明。刺史们都没有过来,各自在州里主持新年,与民同乐。
幕府里也放假,各州县选上来的官吏,留了几个当值的,其他人也都回去了。好在幕府帮佣、护卫多半落户西州,幕府未见冷清。
祝缨这里,刘遨、刘衍都在,除夕这天,祝青君又派人把刘昆送了回来。姑姪三人都极高兴,见了面,先拉着手原地蹦个不停,发现“轻狂”了之后,拍拍脸颊,开始请缨“节帅,我们来帮忙布置吧”
之前的年,她们也戴孝,祝缨这儿没了花姐也没人收拾。如今姑姪三人轻装上阵,又教怎么剪纸作摆设,又讲怎么布置吉祥景儿。
杜大姐看着年轻姑娘飞来舞去,心情也好了一些,笑道“安南新年有花儿,不用扎纸绢的。”而且纸啊绢的还挺值钱的,不好太浪费。
刘遨一拍脑门“哎哟,真是,差点忘了。北方扎假花儿,就是因为没有。如今有了真的,谁还要用假的”
三人虽忙过年,也不忘叙旧,说着说着,便成了互相听取工作经验了。刘昆便说“人真有贤愚,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人都说太翁年轻时一腔热血,要教化万邦的,后来变得言辞犀利。”
她也是,忒想教所有人都成个文明开化的,可有些人,哪怕语言通了,大家都说同一种话,他偏“听不懂人话”。
给刘昆气得够呛。
不过也有有趣的事情,譬如一些诗歌,有唱希望有情郎的、有唱盼丈夫死的还有唱骂媒人的。刘遨与刘衍听了都是一笑,刘遨问道“本地各族,难道没有传说”
“你说哪样的传说故事”刘昆问,“我听了一个,咱们节帅巡狩遇鹿的。”
刘衍道“我听到奇霞族的传说,有些类史。”
“诶”
刘遨道“安南设镇这么久了,竟没有方志,我近来总在想,咱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总要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著书立说是一其,那也不过是节帅体恤咱们,实在是为咱们扬名。咱们也当为节帅著史,至少是方志,记述功勋,传之后世,不能埋没顺带将各族来由也记一下,唔要搜罗往昔头人的劣迹”
三人渐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凑到一处密谋了起来。刘昆在外,经历更丰富,轻声道“何必罗织你们道这些头人起先干什么好事了么也就苏、郎几家归化得早,如今好些。便是这几家,四十年前也是人祭人牲的。”
“豁”
刘昆道“我到寨子里,听到得可不少,那里,至今还有被头人斫手断足的。”
“肉刑。”刘衍道。
“对。”
三人商议好一阵,都觉得此事是势在必行的,真着当年的亲历者还在,尽量搜罗资料,才好动手。三个年轻姑娘,一想到以自己的年纪竟开始“著史”,不免又是一阵激动。议了个大概,便一同去找祝缨,因为过完年刘昆就要回普安州了,须得在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