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笑道“是吗那倒要看一看了。”
一十里地,很快就赶到了。
祝缨先回府,见了母亲、花姐,花姐道“听说,来了位名士”
张仙姑道“说是不太好伺候”
祝缨道“我见过了再说。”
张仙姑道“哎哟,要见有本事的先生,你这样可不行,换身衣裳、擦擦汗吧。”
天气炎热,祝缨洗漱更新,重新梳了头。因在孝中,便着素月绢衫、戴银冠,仍然是她习惯的男式装束,只在一些细节上作了更方便的小改动。
她到了前面,赵苏闻讯赶来“姥我看那个人,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祝缨道“先瞧瞧去。”林风等人也要跟着去看热闹,随行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给小学生教完识字课的周娓也默默地跟了过来。
一行人到了客馆,墙头上也趴了一些想看热闹的百姓山城哪有这等许多大人物一同出行的热闹必得围观。
赵苏又客馆的书吏将墙头上的看客们给请走你。
吩咐完了,一抬头,祝缨已经进了客馆。只见一个削瘦的白面老者盘膝坐在客馆院中的一株大松树下,双目似开似闭,也不搭理人。赵苏忙跟了进去。
林风道“你这老头儿,好生无礼,我们使君已经到了,你客居在此,也不来拜见主人家”
老者张开了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忽然现出疑惑的神色来哪个是祝缨啊
祝缨是女的,这个他知道,但是怎么看这里面也没个妖姬。要说女人倒是有几个,看着都不像,路丹青等人太年轻了,总不至于真的驻颜有术吧别人就更不像了。
其他都是男人。最有气度的是一个素衫男子,看着年纪也不很大。
赵苏道“这位就是使君了。”
老者瞪大了眼睛“祝使君”
祝缨道“我是。”
她的声音不必伪装,但也不娇柔,老者思量再三,方才想起来自己打了无数次的腹稿的第一句话“使者已铸成大错,自己还不知道吗”
“啥”
老者严肃地道“使君读过书吗让我考考你”
赵苏见他说得实在不像话,喝道“你这老头,使君用你考吗”
老者不理他,目光灼灼,看向祝缨。祝缨没理他,而是对赵苏说“就这你还给安排得你弄来的,你善后。”转身要走。
老者急了,大声说“使君如今有倾覆之危,再不迷途知返,恐要身败名裂”
四下一片寂静,林风是很沉不住气的,但也被这话惊呆得忘了发脾气。
祝缨斜眼看了他一下,道“是吗我不觉得。”
老者急急站了起来,更加急切地说“使君怎么如此执迷不悟若使君的父母师长没有说过,就让我告诉你吧,天地之间阴阳有序男女内外有别你以女子之身跻身朝堂,事泄之后又畏罪南逃,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所做所为难容于世
为今之计,只有听我一言。举州献与陛下,向朝廷请罪,以期得朝廷赦免,或可一洗前耻,青史留名。圣天子发宏恩,或赐使君封号,使君洗心革命或得一士子为良配,全妇人之节、享天伦之乐,岂不美哉”
“呸”周娓在祝缨身后先有了反应。
林风、苏晟等人想动手打这货,这老头儿怕是疯了吧日子过得好好的,理会什么朝廷
老者梗着脖子道“使君果然是女子,连下属也管不好,让他们这般无礼,又如何能够治理好一州呢您看看您这里,再想想朝堂之上,衮衮诸公,皆是英俊之士”
“我知道啊,”祝缨说,“丞相,我就是喽。”
老者一噎。
祝缨道“你识字”
“当然,老夫自幼饱读诗书”
“来自荐的”
“呃,是”
祝缨最后问出了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路丹青掩口而笑,被她一带,林风等人也笑了起来。
老者脸涨得通红“老夫陶未然,字”
祝缨指了他一下,对赵苏道“让他报名考试吧,怎么报名怎么考,你知会他。对了,客馆要收钱,他要没钱,告诉他在这里谋生的门路。还有你们,都没正事干了回来开会。”
“是”众人忍着笑,蹑手蹑脚跟在她身后离开客馆。
出了客馆,林风又要嘲笑这个老头。
“咱们这梧州,名字不错,喻意也好,到底偏僻些,凤凰好像不太爱来。”祝缨幽幽地说。
林风闭嘴了。
周娓道“大人怎么这么想竟被一个老棺材瓤子给恶心到了您这儿是凤凰窝您开科考的,有的是好女郎来”
祝缨道“借你吉言喽。千金买马骨,叫驴,咱就不要了。”
周娓高兴地说“这就对喽”
说完,又发觉自己好像逾矩了,忙要请罪。
祝缨道“回府。”
“是。”
陶未然第一天还想到祝府来游说,赵苏请示祝缨如何是好“赶出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