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精神了、显得成熟了,又报了军功,一叠声地对祝缨道谢。
祝缨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枚,陈枚面露乞求之色,祝缨对陈夫人道“是我向大郎讨的他,当然要好好地带回来啦。”
陈萌催夫人去准备晚饭,又对祝缨说“烧尾宴,要你嫂嫂帮忙吗”
“啊”
陈萌道“啊什么难道你还想再继续逍遥吗早些到政事堂来”
“这话说的”
“心里都有数。”
“看破不说破。”
“行今天不说这个,且乐一乐。”
一时宴席摆上,祝缨道“乐之前,还有一件不太乐的事儿,你得知道。”
“什么”
“严归,找上了小妹。她好像觉得她儿子能行。”
“噗”陈夫人一口酒喷了出来。
祝缨看向她,陈萌叹气道“前阵子,舅母也让你嫂嫂试探我的口风了。”
陈夫人道“我可没应承,只说要问相公,还没给她回话呢。不过,三郎不行”
“行什么”陈萌说,“立嫡以长,他算老几”
祝缨笑问“她许了什么愿了大郎已经是丞相了,是许了两个侄儿接着做丞相还是封爵又或者是什么她根本办不到的事儿”
看陈夫人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陈萌揉着太阳穴,道“昭容的脑子,在后宫够用了。后宫里用完了,就不剩下什么能用来筹划朝政了。”
祝缨道“只怕嫂嫂难做,沈侍郎不好在你面前端架子,沈夫人为了亲侄女儿,恐怕不会介意谋算外甥媳妇儿。太后当年多么地看重陛下,为亲儿子选人,恐怕是看不上犯官之女,你们猜,严归是怎么进宫的”
陈夫人道“难道”
“嗯,听杜世恩说,她可为了严归花了不少钱。”
陈夫人道“可是,三郎确实比大郎聪慧可人。”
陈萌反问道“为什么非要一个聪明的”
陈夫人道“你们莫哄我,难道要一个晋惠帝不成”
祝缨道“如今满朝也凑不出一个有兵的亲王啊。聪明也有高有低,什么样的聪明才够用惠帝太子聪明吗他怎么就死了呢”
陈萌道“我这就着手,把他调出京去免得在京中搅风搅雨。”
“不知道哪里的百姓又要倒霉喽”祝缨说。
陈萌一噎。
祝缨道“不说他了,反正也掀不起风浪来。你们心里有数就行,毕竟还有一位长辈。”
陈萌道“那也不能让他们胡闹了。”
“要不我来你动手不好看。正好,林风跟严家小子打了一架。”
陈夫人道“你会不会为难”
“不会。”
陈萌举杯道“多谢。”
次日,祝缨抽空带着苏喆、林风去了雪娘家。
林风有点哆嗦,一路上小声说“义父,千错万错我的错,你打我一顿吧,别为难她们了,怪可怜的。”
“你还挺怜香惜玉。”
“那”
“怜惜她,还放任她接着过那样的生活”祝缨嘲笑一声,“你不是怜惜她,你是喜欢怜惜人,她要不可怜了,你就没得怜惜了。”
林风一声也不敢反驳。
雪娘家住在一处小院子里,外面看颇为精致,门前挂着漂亮的灯笼。正是白天,大门紧闭。胡师姐上前叩门,里面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问“谁呀”
祝缨看了林风一眼,林风硬着头皮说“我。”
里面的声音带着点惶恐“林大官人您、您怎么来啦可别再惹祸”
门被打开了,一个脸色灰败的中年男子拉开了门,看到祝缨等人吃了一惊,说到一半的话也落地上了。里面一个妇人的声音问“谁呀哎哟小祝大人”
祝缨也有点吃惊,问一句“能进么”
男子呆呆地点了点头“咱家就做开门的生意的”
祝缨等人走了进去,抬眼一看,里面倒还精致,但是有不少东西已经被打破了,西厢的窗户本应是雕刻精致的,此时用草帘子挡着。她能猜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妇人却惊喜地道“真的是小祝大人。”
男子道“怎么这么无礼不会说话,这是尚书大人。”
妇人陪礼道“咱们,说习惯了,习惯了。大人,妾是”
祝缨记起了她“哦,有一十几年了吧当时你是九娘家的”
“是”妇人高兴地落下泪来。
“只有你一个她们呢”
“死了几个、走了几个,只有我还在京城,亏得前两年除了籍,如今倒是自己赚来自己吃。”
苏喆等人在祝缨背后眼神乱飞,心道故人
林风胆都要吓破了。
祝缨也没想到,当年花街还有活下来的人又在这儿遇到了。她问这妇人“雪娘,是怎么回事”说着,一手提着林风的领子薅到面前按住了。
妇人擦着眼泪道“命苦罢了。我们,也有能从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