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喆给郝大方塞了老大一个红包, 郝大方也笑眯眯地接了,向她道了一声谢。
红包也不白拿,郝大方又透露了一点消息“这几天虽然封了印,陛下却没闲着, 白天也不在后宫里, 召了当值的丞相问事呢。听那个意思, 是与户部有关的。”
祝缨问道“哦,那是什么事”
“好像是兼并什么的,祝大人”他说话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
“怎么了”
郝大方小心翼翼地上前, 小声询问“真个要不许人置办家产了吗”
祝缨看他的表情顿时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大差不离。皇帝近侍,口风通很严, 郝大方与自己有交情并不是他会同自己讲皇帝身边事情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置办家产”。
郝大方是随着皇帝发迹而发迹的,他又年轻, 这几年才宽裕一些。不像蓝兴蓝德父子,发了几十年的财,也不像才退下来的杜世恩,跟在一个亲王身边管了几十年的事后来又管宫里的事。
郝大方正在对“置办家产”最热心的时候。
祝缨才把拿到的比较准确的数据给了皇帝, 皇帝一个年轻人,也在兴头上, 必是要研究的。她给皇帝的那些籍簿皇帝也理不清, 还得问一问懂的人, 最后这个事也还是要过经政事堂。
他们讨论的, 正是戳郝大方心窝子的内容。
更难过的是, “抑兼并”这个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理清爽,做一个全国的规划,耗时很长。要做一个良好的规划, 皇帝就得反复地召不同的人咨询。
郝大方天天被这么戳,脸上都长皱纹了。
祝缨道“国富民强,朝廷岂有希望人贫困的道理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还是你会错意了”
郝大方的担忧仍未得到缓解,道“大人莫要说这此虚话了,陛下与丞相们的意思,好像就是这样。”
祝缨道“丞相们难道不过日子他们想的必然是更加深远的事情,你才是莫要瞎猜。”
郝大方若有所思,祝缨心里直摇头。
郝大方很快堆起了笑来,道“大人说的是,我得回去复旨了。”
祝缨将他送到门口,郝大方说“大人请留步,明天咱们就在宫里等着大人啦。”
祝缨微笑道“好。”
转回府内,府里人的脸上都带上了笑。怎么能不为祝缨担心呢之前安静,是因为祝缨镇定。后来皇帝来了,才以为这事儿过去了,没想到爵位被削了府里上下气愤异常。
现在好了,禁足令被取消了,还要去朝贺,这就是正式回归朝堂了
祝银道“哎哟得赶紧收拾明天的衣裳了我再去找李大娘,再蒸一笼米糕在灶上,明天一早热热地带着。”
正旦朝贺时间很长,有经验的都会在中间垫巴点儿。一般会准备一些没有味道、但是扛饿的东西。
李大娘正在灶下忙活,几眼灶上都是大蒸笼,听了祝银的话,她与女儿都高兴了起来“这可真是大喜事呀哎哟,那我这儿准备的这些个”
苏喆走了过来“阿翁又不能全在宫里吃了,宫里的宴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回来还要吃呢,你只管准备。再说了,过年还要请客呢”
李大娘开始急了“要请什么人要什么样的菜”祝缨被禁足,她就卯了劲儿准备府里人自己过年的吃食。祝府的风范,量大管饱,一般不用太精致。皇帝来吃的那一顿,就让皇帝感慨“太简朴了”。
现在要请客,这些准备的就不够好看了。
李大娘慌得要命。
“我手艺也还行的,可不先告诉我这我这就把高汤吊上”
大门轰地一声被打开
祝府里出来一群人,趁着除夕最后的半天,跑出去采购。
祝缨则被苏喆、路丹青等人拉到镜前比划,苏喆老气横秋地说“幸亏裁了新衣,过年不穿新衣,不像话”
虽然闭门思过,全府上下的衣服还是都裁了新的,尤其是祝缨的。之前的衣服上沾了血,洗过之后就显得颜色不那么新了。本来以为没那么早能回去,祝缨嫌麻烦没想弄,在苏喆等人的坚持之下才做了,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苏喆、路丹青、胡师姐乃至祝银等人将祝缨团团围住,将各种佩饰在她身遭比划“这样好看”“不不不,这个颜色与紫色不搭,换那一个。京城配色与咱们家里不一样。”“那个金刀小了,换大的那个。”“在长就带不进宫了。”
祝缨站了一会儿,看她们还是弄个没完,只好说“你们慢慢商议。”
说着,走到一边,苏喆在身后喊“您走了,我们怎么打扮您呀”
祝缨打开笏囊,抽出里面三片笏板来“随便都行,哎,这个脏了,有新的么”
祝银忙说“有的”
笏囊脏了之后祝缨就没再上朝,这东西就顺手放在一边,也没管它,现在不好再带出去了。祝银去找新的笏囊,祝缨看盆里有水,将染了血的竹板往里一泡,洗刷起来。没洗掉。
祝银取了新的笏囊来,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