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个眼儿,怔了一下“什么主人”
衙役放下心来,说“你这奴婢,怎么能咆哮公堂呢你家主人没有教过你吗”
王芙蕖记起了自己的词“你这是什么话谁是奴婢我家可是正经清白的良民怎么会让女儿给贱人当老婆”
荆翁以杖拄地,大声说“胡说从来良贱不婚”
余清泉、郭峻的表情变得严肃,两人一起看向刺史“使君。”
“良贱不婚”四个字妨害了多少有情人,现在终于干了一件好事。巫家是良民,被刺史带着上任的仆人,不出意外得是个贱籍。
这就犯忌讳了。
哪怕许多豪门的仆人能娶得上民间身家清白的姑娘,也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纵使做了,也会有一些补救的措施。譬如甘家娶亲。
王芙蕖又说“我不问良贱,就问没媒没聘,没有我家点头,他们怎么就敢认准了我家女儿就非得落他口里了这是什么道理他们干这事也干得太顺手了是不是常干呢”
一想起来进山的女儿,她就难过,如果没有阴差阳错地认识了祝家人,这会儿孩子不被逼死也被糟蹋了
王芙蕖恨恨地道“晴天白日的,畜牲竟然披上了人皮父母官,鱼肉乡里”
刺史的目光更加阴森“莫要攀咬”
随从忙说“大人容禀,梧州的风俗就是这样的么獠人家父母不禁儿女婚嫁”
荆翁大怒“一派胡言梧州哪里来的獠人都是陛下的百姓谁家不讲礼法,要儿女私奔的放屁”
百姓开始鼓噪。
不多时,又有张翁、范翁等“封翁”赶了过来,先说是来拜见御史的,不想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又有王芙蕖的三舅妈的小叔子也过来,帮着大骂“我们什么风俗都有,就是没有叫畜类欺负咱们家女儿的风俗”
百姓围了刺史府,也不许叫长随走脱了。衙门要把他带下去,百姓就说“必是要偷偷放掉的”
荆翁于是出主意“拿个站笼,在府外枷了,再宣谕百姓散去。”
余清泉与郭峻见群情汹汹,点头答应了,心里对这刺史的印象也差了许多。
荆翁等父老赶紧为他们俩开脱“御史大人是好官,在为大家做主呐别围着大人,倒显得咱们是跟大人过不去似的。”
百姓们直看着把那长随枷了放到站笼里,才不鼓噪了。余清泉又要命人散去,冷不丁的,人群里又有一人顶着一叠破纸过来求他们做主。
余清泉道“状纸交上来,明日开始,我们会巡查”
底下的人哭道“求大人现在就判了吧,不然,小人怕明天就见不着大人了。衙门里欠我的钱呐”
细问了才知道,是刺史府里换了全套的新家具,做工精良、花费颇多,但是欠了铺子的钱。
有这一个开头,接下来又有无数的状纸,且有人告刺史要逼死孤儿寡妇的,越说越严重。
荆翁等父老帮同开路,才将余清泉等人勉强送回了驿馆。王芙蕖一路跟着他们“求大人庇护,不然我怕半夜被他们抓走活埋了。我的女儿就是突然不见了的。”
余清泉只得宣谕百姓只管递状纸,我都收,但是别围我。又把王芙蕖全家都给安顿在了驿馆里,同时与荆翁等人又聊到了半夜。
送走荆翁,余清泉才要休息,突然,外面又起了鼓噪声。郭峻两眼发直“这梧州,这么乱了之前不是说民风淳朴、日渐富裕的么”
余清泉命随从出去看看怎么一回事,随从还没出去,驿丞来了“大人,不好了刺史大人派人给您一位送礼,被百姓给发现了。”
余清泉奇道“没有宵禁么”
驿丞道“这不要春耕了么有些人为了准备春耕,就在地头守着放水,叫他们看着了。”
给下来调查的御史送礼这也是大部分地方官员会干的事,一般御史也会酌情收取一部分礼物。刺史经了今天白天的事,不赶紧送些礼物疏通倒是奇怪了。现在被百姓叫破,是收的也不能收了,送的自求多福吧。
余清泉与郭峻穿戴整齐,打起火把出去安抚百姓“我们奉陛下、朝廷之命前来巡查,必不会偏袒罪人的。”
百姓这才渐渐散去,刺史送的礼物也都被打得散乱一地,一些绸缎被扯得乱七八糟。
余清泉与郭峻终于可以休息了。
第一天鸡叫,两人又爬了起来,对望一眼。余清泉道“我本以为此行最难的是行路,岂料”
郭峻道“这个刺史,不行”
余清泉摇了摇头“是他的前任太行。”
“诶”
余清泉道“咱们这一路,越来越听不懂他们的方言,是也不是”
“对啊昨天都听懂了”
“也有一些说得不好的,但是士绅的官话都勉强可以。那个妇人也不错,还会写字了。教化做得好,这个我信了。”
郭峻又说“噫又节俭,也不纳妾,也不纵情声色。竟还怜贫惜弱”王芙蕖口里,祝缨真是样样都好。荆翁嘴里,祝缨真是民之父母。
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