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晟打小懂事听话, 全不似一个常见的纨绔子弟,是安仁公主生平最为得意的事情之一。自骆晟成婚之后,安仁公主就很少将儿子叫过去一通训了毕竟儿子已经有了主儿了, 当娘的不好跟永平公主抢人。
现在安仁公主是实在忍不住了。
骆晟被叫娘家的时候一肚子的担心,还以为家里怎么了。及见安仁公主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询问母亲有什么吩咐。
安仁公主一句话就将他给问懵了“你那鸿胪寺,近来就不干点儿什么正事吗”
骆晟茫然地反问“是又死了谁找到您这儿说项,还是哪里的外番又有新鲜物件了吗”
哪知安仁公主生气地说“谁管这些个了”
骆晟就更不明白了。
安仁公主只好点明了“你新来的少卿不是挺能干的么怎么这些日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有他跟没他还有什么区别我看着他年轻,以前也勤勉, 怎么现在与那些老鬼一样不戳不动呢”
骆晟忙说“如今这样就很好。”
安仁公主道“好个屁要还是原样, 你做这个正卿有什么意味有你没你都一样别转头叫人给你拿下来了。”
骆晟吃了一惊“没听陛下说过呀。”
安仁没好气地道“等他说了就晚了,真是的郑家七郎怎么回事答应得我好好的,要点一点他的。”
骆晟微皱眉道“阿娘, 这些事儿您别过问了, 我来办吧。”
“我不问能行么我不问,你这儿还有下文么”
骆晟不吱声, 安安静静听安仁公主发完牢骚,又说了一点“阿娘莫急, 我会过问的。”之类的话, 安仁公主才放他离开。
骆晟离了安仁公主府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他回家没同妻子说, 也没打算马上找祝缨询问。他压根就不觉得安仁公主说的是个好主意。鸿胪寺这样挺好的,他也看不出来能从哪里再找出些事来干。
与其无中生有、无事生非, 不如安静呆着。此时京中乱七八糟的,他看不太明白,又何必强出头呢
骆晟打算先拖着, 安仁公主再能说得上话,朝廷大事也很难就听一个长公主的调度。顶多自己挨点骂,为人上司,也该为下属扛一点责任。就这样吧。
第二天,骆晟在皇城外面看到祝缨还如前些日子那般揣着猫,一副放松的姿态与冼敬说些闲话。近了一听,两人在说他们坊里某家酒楼的菜是否好吃。骆晟听了一笑,就势问了一句“真的好吃吗”
冼敬道“我们觉得都还行。”
他们又认真讨论了一回吃食,直到开始列队上朝。骆晟心道这样多好,何必再多生事端
上朝,鸿胪寺依旧无本要奏,皇帝问一句“还有事吗”
骆晟等人也不答腔,这个早朝又被他们仨混过去了。回到鸿胪寺,也没晨会,三人还是照自己的习惯闲的闲、玩的玩、看旧档的看旧档。
窗外阵阵蝉鸣,骆晟也不嫌它们烦。沈瑛不喜欢这些聒噪的声音,就有小吏在外粘蝉。祝缨带过来四个吏,都没有往司仪署放,牛金与小柳两个眼巴巴地看着司仪署的人粘蝉。于是低声密谋“我亲眼见到的,他们粘了下来拿到厨下用油一炸,洒上细盐,可好吃。咱们也粘去”
他们又叫上了祁泰身边的牛金,三个也跑到祝缨这边把蝉粘一粘。又怕祝缨说他们淘气,先将一只蝉的翅膀揪去一半,扔给狸花猫玩,又跑了出去。
不多会儿,祝缨窗外的蝉鸣声也少了。
祝缨看了,一笑置之。她翻旧档也翻出些门道来,这点时间并不够她将京中各家的勾连了解透彻,却能看出些鸿胪寺的一些手法。
司仪署管吊丧,祭文的好坏、丧礼风光与否是明面上的,回来他们还得写个档归档,跟政事堂、皇帝说一声。回奏的学问也很大,譬如,顺带提一笔死去之人的功劳,再写其遗属的可怜情状,就有可能为他本没有官职的子孙争取一个官身。
写臣去吊唁,某官之子,悲伤过度因而失态。这是一种写法。什么都不写,又是另一种写法。写诸子于父灵前争爵争产,又是另一种写法。
就看鸿胪寺想怎么干了。
典客署的内情要更复杂,不是所有的外番都有使者长驻京城,但有部分外番的商人会长住。典客署的档里,这两类人的身份都有标注,但是“商人”中也有一些与外番联系紧密的。甚至就是某些外番贵族的买卖。通过他们向外番释放一些信号,也是鸿胪寺会做的事情。
祝缨往前翻了几十年,发现三十年前的旧档里有写几句“因某胡商言为某番办某事”,近十年反而不提了,就写了“告知某番某事”。
她不知道安仁公主已经在催促骆晟,而骆晟将事情给扛下来了,却也与安仁公主有一点心灵相通。她正打算办一点小事。
落衙后,祝缨回到家里,项安迎了上来,道“大人,梧州来人了。”
祝缨笑道“是吗这么快我算着怎么也得半个月后才能到的。”
梧州来的也是祝缨的熟人,却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