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警觉了,他还以为郑熹问的是自家孩子,比如两个姓骆的外孙之类。他既疼爱永平公主,公主的孩子他也是喜欢的。
郑熹道“就南边儿,来了几个孩子,安排了几个人教授礼仪,一直忘了问。”
骆晟道“哦他们,没事儿,看着斗殴也没上手,还在认真学着礼仪呢。”
皇帝不耐烦地问道“说的是谁”
骆晟忙解释了,皇帝道“孩子”
骆晟道“是。”
皇帝之前看祝缨,就光想着“经营十年”,连她带人来朝贺的事儿都给忽略了,现在一听又起了兴致,问道“礼仪学得怎么样了言语可通么”
骆晟道“通的。”
“宣。”
祝缨万没想到王云鹤动作会这么的快她的打算是,白天去四夷馆看一看,然后再探望一些旧识,晚上去施鲲家报个到。见不到的另说,反正她得去。如果见,那就见。如果不见,她就去裴清家,顺便跟裴清商量一下肯不肯接受她赠予五百册的识字课本。京城比别处富裕一点,能差不多吃饱的人比较多。哪怕是给富人家当仆人,识字的也比较体面。
京城容易带起风潮。
才到四夷馆,见到苏喆拿着一只镶了绿松石的银碗,祝缨就多留了一会儿,问道“你去买东西了”
“没有,跟隔壁换的。我这儿煮茶,送了他们一点儿,他们来问,拿这个与我换了一些。他们的东西还行,就是说的话有点儿不懂,光知道他们在西方。”
“你们都是重译了,意思当然说不清啦。”
苏喆赶紧问“什么是重译”
“就是要经过两次通译。奇霞话转成官话,官话再转成西番的话。说是西番,是对京城,对咱们,他是在偏北边。”
正讲着地理,宫里就来使了。祝缨陪着小鬼接待了宫使,这个宫使就没交情了,不过面熟。宫使宣了旨意,又对祝缨道“相公让大人陪同进去,以备询问。”
祝缨道“是。”
金羽跳了起来“能见到皇帝了吗”
祝缨道“要叫陛下。”
“哦陛下”
祝缨道“都穿好衣服,咱们就动身。”
把小鬼们装车里,祝缨自己骑马,与宫使押车往宫里去。到宫里的时候太阳正暖,祝缨拖着一串高高低低,往殿里去。小孩子们进到宫城,愈发惊讶,眼睛不知道看哪里了,一时也不知道是紧张好还是兴奋好。小宦官们都偷笑。
快到大殿了,小宦官提醒“大人,还请约束几位。”
祝缨道“好。”
小宦官去通报,祝缨对着小鬼们打了个响指“醒醒见陛下了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他们齐声说。
祝缨牵起郎睿的手,说“那行,走吧。”
几个小鬼有点紧张,祝缨挨个儿摸摸他们的脑袋“行了走”
到了殿里,她在前做个示范,小鬼们跟着做。口里也说“臣拜见陛下。”之类。这词儿跟礼部教的略有不同,但是皇帝不挑剔。
皇帝更关心这几个人“他们这衣饰”
祝缨道“梧州炎热,即便冬季也绝少有雪。”所以这几个孩子身上穿的都是京城新款的冬衣,俨然是外面富家子弟。只能从五官上看出与中原稍有不同。但是头人家的孩子,都养得精细,看得出条件不错。
君臣肯信祝缨,也是因为这个。养移体、居易气,少有人能够显出与自己出身不太一样的气质。
皇帝与他们说话,几句话间也就能听得出来,他们确实是“头人”家的。
苏喆虽然管亲娘还是叫“阿妈”,而不是“臣母”、“家母”之类,回答问题时却能显出一点“自己人”的味道。譬如“阿妈就派人下山学。”
皇帝很高兴,说“你们的官话讲得很好,学多久啦”
苏喆道“我学得久,他们学得迟一点。舅舅更晚才刚会识字歌,还会写错字呢”
郎睿以为说的是他爹郎锟铻,不高兴了“我阿爸学得可好了才不会错呢你说是哪里错的要讲证据。”
“噗”郑熹闷笑一声。
小鬼们没人理他,苏喆道“我说的不是你阿爸,是羽毛舅舅。”
她表舅金羽不高兴地说“一定是博士说的。”
祝缨咳嗽一声,小鬼们又站好了。
“獠人”里的年轻一代学官话,还读书,皇帝本人是高兴的。皇帝饶有兴趣地问金羽“是什么字”
金羽道“就第七篇嘛也不能怪我,两个字长得好像兄弟。哥哥和弟弟,有什么分别”
苏喆补充“另一个字在第九篇。”
皇帝问道“是什么篇”
金羽不情愿地念了两句开头“就这篇嘛。”
“第九篇又是什么”
金羽只好又背了几句,说“我是背得出来的,就是字长得太像了。”
识字歌本身就有韵律,学的时候是唱歌、背的时候像吟诵,皇帝还觉他背得太短,要求他背个全篇。金羽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