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忙带人将衣箱搬进门房,请示祝缨如何处置,祝缨道“放我房里,都歇了吧,明天还有事。”
“是。”
祝缨第二天依旧是早起。从这一天开始,她得跟着站个班然后再忙其他的事情。刺史们来得并不齐,也有熟人,也有许多彼此不认识的,也有能因此交上朋友的,也有因此结仇的。
祝缨这次没有站在队尾,她品级再低也是刺史,还有一些别驾之类来的人物排到了后面。
站完了班,各人都有事忙,又像觅食的麻雀一样四散飞去了。
吏部那儿得排队,还没轮到她,她就先出了皇城往梧州会馆去。
梧州会馆正忙着,赵苏要修理尚培基,项大郎就要做得像个样子。自从开始骂尚培基,他就减少了砂糖之类商品的出货量,京城糖价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往上涨。往他这儿拿货的商人每每守在会馆,就等着一有货就要争抢。
到年底了,正是人们乐意花钱的时候,货拿到手就是赚。
项渔道“爹,我在家跟着姑姑跑糖坊,在京城跟着您还是看您做买卖”
项大郎瞪眼“你懂什么看着”
他这儿正摆架子,抬眼看到祝缨,顿时道家变兵家,上前趋迎“大人”
祝缨道“你忙你的,我进去看看,你忙完了咱们再聊。”
项大郎哪里敢让她等呢亲自将她请到里面的正堂坐下,又张罗着招待。想到祝缨是京城人氏,他就不拿梧州特色出来,低声让人拿了京城的茶点之类。准备之精致,祝缨在自己家都吃不到这样的。
祝缨看看项渔,说“还住得惯吗”
“嗯雪”
“诶”
项渔瞪大了眼睛“原来雪是这样的”
孩子可怜,一辈子头回见着雪。他们到京城的时候,京城已经下了两场雪了,残雪还在背阴的墙根等处积了不少。祝缨道“雪刚下的时候不这样,咱们多住几天,你还能赶上看下雪哩。”
会馆里有的人如项大郎是见过她的,还有没见过的,也都探头探脑挤在一边偷看,干活都有点心不在焉了。
祝缨又问项大郎“昨天派人给赵振他们带路,花销走你的账了”
“小人的一点心意。,都是乡亲。”
祝缨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有了一阵攘动,几个仆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大郎,娘子叫你。咦有货了么再我上回跟你讲的”
项大郎对祝缨道“是尚县令娘子派人来。因小人是福禄人,她府上有事也会咳咳。”
领头的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见他只对祝缨说话,并不理会自己,跟告状似的,皱眉道“大郎”
祝缨问道“什么事”
中年人往她身上一看,簇新的皮袍式样,对她就客气一点,拱一拱手,道“这位郎君,我家主人唤这位项大郎有急事。”
祝缨问道“什么事”
中年人道“是敝府的一点私事。”
“那是什么私事呢”
“郎君,打听别人家的事,不好吧”
小吴跳了出来“你这人,我们正说话,你忽地横插一杠子跑过来叫人,问你什么事也不讲,你是个什么意思”
中年人脸也沉了下来“我不与人讲,我只与项大说。项大。”
小吴将项大郎一拦“你是谁啊”
“我叫他,自然有叫他的理由,既然我们请不动项大官人,这就去向娘子覆命了。”
小吴故意说“项大是有家眷的什么歪门邪道的娘子来叫他项大,你这可就不对了。”
中年人大怒“放你娘的狗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是个什么东西项大”
小吴也怒了“你是什么猪狗,敢来骂我”
两人一争执,继而要动手,小吴这人,在祝缨面前乖觉得紧,祝缨不喜奢华,他也就穿着朴素。中年人看他,也以为他是个管事之流,那就不惧了。上前就要揪打小吴。小吴也有个小狗腿丁贵,上前就替表哥与人打架。中年人带来的两个年轻人也上来了要打,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祝缨道“大郎,你告诉他,小吴是个什么东西。”
项大郎弯腰上前“上坐的这位是梧州刺史祝大人,旁边这位是梧州司仓吴大人。”
中年人揪着丁贵头顶发髻的手一松,吸了一口凉气,忙上前来见礼“小人有眼无珠。”
祝缨问项大郎“他说的货,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忙说“是帮他”
小吴喝道“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项大郎道“县令娘子体恤小人,常使人来拿货去卖。”
“证据呢”祝缨很自然地问。
项大郎也就拿了一叠单子来,有些是他们孝敬蔡娘子的礼单,也有一些是卖货给这中年人介绍来的商人拿到的文书之类。一桩买卖两套文书,一套是买卖的契书,一套是中人抽头。
祝缨道“捆了。”
随从们一拥而上,将蔡娘子派来的几个人一道捆了。祝缨指了指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