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样子十分简朴,不像是个识字的人,勉强地说“一篇账。”
巫仁既没心情多理会,小尼姑也不指望巫仁,两人很快又分开。巫仁午饭也不想吃了,回房又觉得逼仄,坐立难安,出来又遇到了小尼姑。穷极无聊,她到了小尼姑那里,帮小尼姑看一看是什么字错了。
小尼姑也死马当活马医,小声说“别叫师傅知道。”将一本账拿给她看,这是一本不知道陈了多少年的旧账,上头写的是一些善信施舍的东西,小尼姑拿这个做抄写练习。师傅非说她抄错了让改。巫仁看了一眼,道“这是一个字的两种写法。都没错。”
小尼姑放心了,有点高兴才绽出一点笑容要说话,又听隔壁两个尼姑继续口角,屋子的墙壁薄,隐隐透过来一句“对不上账”。
小尼姑悄悄指一指门,巫仁踮着脚尖从门里溜了出去。从小尼姑所在绕着墙往前一溜就是大殿左侧的夹道,她顺着夹道往前走,打算到尼庵外面散一散心再回来。还没走到前殿,大殿里的木鱼又响了起来,巫仁回头一看,菩萨的头被遮住了,门框只框出了菩萨的大半个躯体,菩萨像前的供桌和功德箱正在门框的正中央。
不能应验的心愿岂不也是对不上的账有人与菩萨算过账么
捏住耳垂,巫仁的脑子里晃过了一条红布。
她沉默地往前走,走到山门就觉得累,往石阶上一坐。太阳不错,石阶被照得暖暖的。几日来的种种,沸水一样乱七八糟地在脑子里开了锅。
一个黑影罩在了她的面前,巫仁抬起眼睛,脸色不好地看着这个人。皮肤微黑长相平平的一个女子,稍有点眼熟。原来是她啊
江舟看着这个清秀的姑娘,姑娘现给她演了个从不高兴到微笑的变脸,吃了一惊“这位娘子,你”
巫仁慢慢地站了起来,说“嗯,我坐着歇歇脚,庵里今天没什么香客,你要上香就赶紧去,尼师正闲。”
“娘子原来是从庵里出来的可知庵里有没有孤身的女子在这里”
巫仁歪头看着她,眨了眨眼,江舟自动说“哦我是衙门的,找个人。”说着亮了腰牌。
巫仁仔细看了这片不大的牌子,问“什么人”
江舟将手搭起来比了一下“一个年轻的小娘子,二十上下,白净,这么高,说长得挺好看的。哦,姓巫。”
巫仁微一惊,江舟问道“娘子知道哎,你”二十上下,白净,这么高,也有点俊,就是不知道姓什么。不会吧
巫仁道“我去拿包袱。”
江舟接了这差使有两天了,一直在到处跑。她急得不行,就怕个孤身姑娘出了意外,现在好容易看到了,就紧跟着巫仁身后说“你就是巫大娘还好你住庵里。”
巫仁到了房里,拿了东西,对尼师道“我有事先回去一趟,屋子劳烦给我留到房钱算完。”
尼师宣了一声佛号。
江舟边走边看巫仁,这小娘子看着斯斯文文的,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小脾气也真可以。不过她不评价,将人一交她这趟差使就算完成了。
她紧紧盯着巫仁,也不劝说,只说“天气热了,别在太阳底下坐着,会中暑。”
巫仁看她一眼,问道“娘子也懂医”
“一点儿。”江舟拇指食指比了个手势,两指之间只有半寸,以示自己懂得就是一点点。
巫仁唇角微微翘了一点,江舟伸出手来“天不早了,包袱给我,我给你背着。”
包袱我都拿了到手,你总不能再跑了吧
巫仁走了一阵儿就不大跟得上江舟的步子了,江舟只得放慢了步子,说“我扶你”
巫仁摇了摇头,她能走,只是走得不快,也不用人扶。两人从尼庵一路走到了番学,没进刺史府。番学还没散学,江舟对门上说“劳烦同朱博士说一声,江舟同巫家大娘来见她。”
守门人道“稍等。您二位到里面来坐。”
不多会儿,花姐和孟、王二人都赶到了门上,王芙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薅起女儿上下左右地打量。江舟见状,将包袱往长凳上一放,对花姐说“在城北那个尼庵里找到的巫大娘,她在那儿付了房钱,清修了几天。”
花姐道“有劳。”
王芙蕖脸色铁青,听说是城北那个尼庵又剜了女儿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孟氏低声道“你这孩子要吃斋也跟家里说一声。”又向花姐道谢。
花姐道“人回来就好。大娘看着是精神了一些。”
巫仁微微低头。
花姐又问王芙蕖“明天要不要请一天假娘儿俩在家好好聚一聚都莫急。”
王芙蕖勉强笑笑,说“那我就先请一天假。”
孟氏又说一会儿同路走,她雇了车,顺路将母女俩捎回去。王芙蕖推辞了,孟氏道“跟我客气什么难道你要走回家”王芙蕖才同意了。
巫仁等她们将话都说完了,突然问花姐“博士,还收学生吗”
这句话从孟、王老姐妹俩耳边滑过,没入两人的脑子。
花姐说“大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