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透风,张娘子又赶紧说“晚间都会堵上的。”
这里看着比当时思城县那个收容过祝炼的地方好一些。
祝缨未及细问,张六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心里直呼倒霉。他平常也小小偷懒,但是贵人们一般不亲自往这儿来,谁知道今天就叫刺史大人给撞上头张六跑得头顶冒烟。
祝缨不动声色,花姐和江舟之前已有些不忍,现在看着这几个孩子都有点走不动了。
祝缨抬脚就走,小江一手一个,扯着袖子将二人拽了一下,又拄着杖笃笃地跟了出去。花姐回望了两眼,狠了狠心,跟着又回到了前堂。
前堂,张六垂手站着。这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眼前他们一家三口看着比别人显得健康一些,可见平日生活也比别人好一点。不必祝缨,小柳都能猜着些,想必有些活计是使唤一些小丫头干的。
祝缨又问育婴堂内有多少人,张六道“男女一十七口,原本有二十一口,前阵儿糖坊要工,挑了四个十来岁的丫头去做学徒工了。她们都十一了,有生计就该搬走啦。”
祝缨知道这两口子虽有些小油滑,已算不错了的。如果他们真不要良心了,必能过得很富裕。
祝缨问道“育婴堂常年能有多少孩子每年送走多少新有多少死亡多少”
张六道“也就一、二十个,这么些年也没超过三十个。每年送走三、五个,新来的,多有八、九、十来个,少的也就三、五个。死的呃,不好说,孩子不好养呐”
就算正常人家,亲爹亲娘带着,也不能个个都养活的,育婴堂死得更多一点。
张六寻思着,怎么跟刺史大人多讨要一点钱粮
“都是什么样的年景”祝缨问。
张六忙收回心神“哎哟,除了遭了瘟,年景好坏跟这个没关系。年景不好,生下来就溺死了,谁往这儿送年景好,生下来自己就送给人养了。又或者有生下来就放到大路边儿的,还有自己卖的”
是了,此时可以人口买卖,父母卖掉子女还真不算是个事儿。自己就处理了,也用不着劳烦育婴堂。
祝缨道“还有这样的说法我看这儿怎么阴盛阳衰的女孩子特别多”
张六又说“男孩有残疾的会扔到这儿。要是没毛病的,就是黄花闺女养汉子,养下孩子不能留的谁没事儿扔儿子呢能送过来的多少有点儿毛病,要么是残疾,要么是来历上不太好说或者是家道中落。把孩子往这儿送的,爹娘都算有心了。女孩子就不一样了,养大还要陪副妆奁,亏本。”
祝缨又问了一些诸如以前的孩子去了哪里,是否会被拐卖之类的问题。然后没说什么就走了,张六两口子摸不着头脑,心道,刺史大人到育婴堂就为了问个年景好的时候扔孩子的多不多
育婴堂的孩子们又是一次失望。
出了育婴堂,花姐和江舟都想说话,又都忍住了。真是无事不要进此地。来一次,难过许多天。
走远了一些,祝缨才问小江“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江舟抢答“大人,今天是休沐日。”
祝缨道“唔,那到衙里坐坐吧。”
一行人回到了刺史府,一路到了签押房。
小江的手杖一路笃笃笃,很有节奏地敲着地面。到了室内,她提着手杖,不再点地了。
几人坐下,牛金来上了茶,祝缨开门见山地对小江说“育婴堂你去了几次了觉得怎么样”
大家在育婴堂遇到了就有点小尴尬,小江见祝缨不问她去那儿干什么而只是问育婴堂,试探地说“大人的意思是”
祝缨没有兜圈子,道“这里是梧州,育婴堂也该管起来了。”
小江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并不好管的。”
她接着算了笔账。
经营育婴堂是要有成本的,将一个孩子从小养到大,不管上学、只管吃穿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偶尔还得看个病,还得算上雇工照顾孩子的工钱。所以能省则省。因此普通的县城并不能每县都有一个育婴堂,梧州的这个生计也比较艰辛。再加上管事的有意无意也要从中揩一点点油水,整体就比较困顿。
大的带小的,扫地洗衣服,烧火抬水。长到七、八岁就能送去当学徒工,或者去当小厮丫头,到十二、三岁,除非能在育婴堂里帮特别多的忙,否则也没多余的一口饭养那么大个活人,必得请她走人。十来岁的饭量,够养三、五个小孩儿了。
如果祝缨要管,按什么标准管
这里面还有另一个问题“要是知道大人想管了,恐怕蜂涌而来的人能吃穷梧州。”
小江说得很冷静“人都趋利,原本孩子都养不活,生下来溺死也就溺死了。一旦您这儿的育婴堂管起来了,要是比现在的好、比普通穷苦人家的孩子过得好,许多父母也不至于必要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必会有一些人将原本要杀死或买走的孩子送过来的。到时候您养是不养怎么养养到多大孩子本来就不好养,夭折得多了,您就要受到责难。多少双眼睛盯着。”
她很少当着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