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天神饭桌上的正菜,顶多是道腌萝卜。冲这一条,他认为仇博士凡提起大人就一副崇敬之情不是作假。
那个顿县县令跟他聊过两句,问他以前的事儿,他都说不记得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锤子十分后悔,这几年石头再怎么样,他都跟石头没拆伙,为什么他就因为石头要去番学了功课不用他管了,就自己去温书没有再盯一下石头叫石头说了那句话
他当天晚上寻了大人,说自己不想回山上,不是他教唆的石头,石头要是能这么听话,他早把石头的功课教好了。大人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州里有事,课就取消了,苏喆也没来上课。锤子的心,这几天像在油锅里煎的一样,经常梦到黑屋、饿饭。锤子知道什么是“连坐”同屋的石头还臭着一张脸,跟谁借了他的米、还了他的糠似的。
老封翁“白眼儿狼”的话飘在耳边,锤子猜测着自己的命运。此事当真不由己。如果要让他也回到山寨,他能跑得掉了吗锤子盘算着自己的积蓄,并不多,也不知道
好容易,前面的宴会散了,锤子听到了人语响动,以及侯五的一声“大人回来了”
锤子从屋子里出去,人贴着院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外面脚步似乎往他这里走过来了,锤子将耳朵更贴紧了门板想听得仔细一点。忽然脚步好像停在了他的门前,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门被往内一推锤子吓了跳,赶紧往内一跳,一个踉跄,被一只大手攫住了
锤子一声惊叫卡在喉咙里,侯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跟我到书房去。”说着,放开了他。
锤子努力镇定地问“是、是有什么事吗”
侯五道“大人有话要说。”
锤子更紧张了。侯五提起灯笼照了他一眼,道“怎么这个脸想石头了”
锤子摇了摇头,侯五叹了口气“走吧。”
前院正堂,灯火通明,祝缨坐在主座上,锤子到了一看,左右两边老封翁与老封君、朱大娘都坐着,苏喆带了个面生的小侍女立在堂中左手边,她的身后是杜大姐等女仆。右手边是丁贵等男仆,他自觉地站在男仆的末尾。
祝缨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往前面站一站,锤子低着头没看到,被侯五又薅到了前面。
祝缨道“这两天家里不对劲儿。”
祝大没忍住“还不是石头那小子”
“我说的是家里,他不是咱家的人了。”祝缨的口气依旧很平和,不带一点生气的意思,听的人心里都打了个寒颤。
祝大也住了口。
祝缨续道“这个家,是该有点规矩了。”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更担心了,祝大两口子还好,倒不怕什么“规矩”。苏喆觉得自己没管好侍女,脸上一红。花姐担心祝缨,祝缨是个不大爱讲“规矩”的人,看似温和,实则处处离经叛道,让祝缨说出“规矩”,花姐很担心祝缨因为石头的事太过伤心。她就已经很难过了,难以想象祝缨事务繁琐剧还为石头筹划了这许多之后会是这么个结果那是小祝,有多少事要忙的
随从、仆人们心里把石头祖宗八百代都骂尽了你小子得病,我陪着吃药平日在府里大家过得多滋润大人,我绝不会做白眼狼大人,你看看我的忠心
张仙姑道“你、你说。”
祝缨道“先认一认人,定了名份。”
这话祝大爱听,他说“对”
祝缨看了他一眼,他又住口了。
祝缨指了指父母、花姐,道“这家主人家只有三个人。大姐不在户籍,但是我姐姐,也是一家人。要称呼得明白。”
“是。”丁贵先说,其他人赶紧跟着应声。
祝缨又指苏喆“小妹虽不同姓,却是家中亲戚。”
苏喆马上说“我虽然是异姓,阿翁是我阿妈义父,我在这里就听阿翁的。”
祝缨点一点头“好。”
她没说锤子,别人也不敢提,都猜这是要干嘛。花姐道“那现在”
祝缨道“各司其职,先分个事务吧。前面的事儿,老侯你多上心。后面家里,杜大姐多看一看。你们两个就是男女管事。前后账目,你们分别襄理,一总报到老封君和大姐那里核算。以后家里有了新人过来,你们将规矩讲给他们听。”
侯五是讲定了要在祝家养老的,自入祝家除了他自己的嘴不给他自己争气,做事一向可靠。丁贵等人并不能严格地算是祝缨的仆人,主要是补个吏目,也不适合让他们多插手家里的事。杜大姐到祝家最早,资格也老,她又是签了卖身契的且帮同花姐多年,所以由她守内宅。
两人都赶紧应声。
然后是细则。祝缨一气说了好些条,一些比较大的府邸的规矩大面上都差不多。
“第一,门禁要严。”
基本上第一条就是门禁,以及不许在宅子里乱蹿。祝宅本身就有这一条,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家里也没放过乱人进来,男仆曹昌、侯五就是在前院的,花姐每天都亲自查看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