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发出嘲弄的声音,“丫头她外婆为啥把她大舅送到老三这儿来一个大男人,话都不会说,下来干什么他留在家里,丫头她娘就坐不稳我不跟你个傻娘们儿说这个”他日常习惯管苏喆叫“小丫头”。
“你个死老头子,说咱们家的事儿呢,怎么扯到别人家了”
“不,”祝缨轻轻地说,“这一回,爹说得有点道理。”
祝大自己或许没有说得特别的清楚,但是祝缨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更是从中想到了更多。
祝大道:“是吧”
祝缨道:“爹也不能将他们当成仇人一样。收留他们的时候,都是有原因的。你也挺喜欢石头的。”
“不是那种喜欢”祝大马上说。
祝缨道:“我知道了。现在咱们将话讲清楚,我并没有随手拣一个男孩子就要将他当作儿子,以后交付家业。如果有人有了这样的误会,咱们就得慢慢儿给它拧回来,你也不能现在就甩脸子给孩子看。孩子什么都不懂,要养他们的也是咱们,一转眼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就不要人家了,这不行。你天天给他吃好的、穿好的,还给他钱花,先惯着再说他不该得这些,这不是上墙抽梯么抽也让他下来、能自己走路再抽。”
当初收留他们就不是为了养个儿子当继承人。一是当时的情况他们没了父母又受排挤,收留他们是给他们一条生路。其二是因为他们是“异族”,抚养他们也是表达自己的一种安抚的立场。其三得承认,在以上两点的前提下,祝石是祝炼的添头。
祝炼表现出了不错的天赋。不管这孩子是哪族人,是男是女,是奴隶还是主人,她都会试着与这个孩子接触一下的。祝炼的情况最终让她决定让祝炼留在自己家。在祝炼的要求下,又给了他一个正式的名字。
眼下她家里养的姓祝的小孩儿就只有这两个男孩子,在祝家也没什么仆人的情况下,放到老两口面前养着,就会给人以错觉。如果有错觉的人足够多,或者有私心,立时是一场祸事。宗法里男孩子天然就有继承家业的权利,而两人恰好是跟了她姓的小男孩。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们与苏喆也没办法在府衙里打得旗鼓相当。他们当然有立场同苏喆斗殴,但他们的来历或许本来就踏不进府衙、不可能在府衙里当同学,造成这种情况的是她。
他们“姓祝”“在府里”“老封君抚养”,确实有隐患。这不是他们的错,客观上却会有麻烦。就像祝大说的,苏喆的大舅苏飞虎,本来在父亲的丧礼上并没有特别主动的发难,阿浑却可以利用他的身份生事。那还是在有阿苏洞主遗命的情况下。
现在这个情况,让人有误解,那是她的疏忽。需要尽快给他们一个明确的身份,并且对外明白的表示,否则这么主不主、仆不仆的,确实身份尴尬,孩子自己也要不知所措了。
而他们的身份祝缨已经想好了学生。并且她以后还要从小培养许多的“学生”,对学生也采取一种“能者上、庸者下”的态度。祝石如果没有能够被发掘出长处,祝缨也只能放弃继续在他身上投注更多的关注。
祝缨说:“爹的意思我知道了,明天咱们挂好了匾就走。”
祝大不放心地确认:“祝家庄”
“补种点竹子,叫竹间别业。”
祝大往地上一坐:“不行”
他死活得叫个“祝家庄”,不叫祝家庄也行,但是得有个“祝”字,反正,得注明是祝家的。不然他就真的要死。
祝缨难得地妥协了:“好。”
花姐一直安静地看着,等到祝缨答应了,她想去扶祝大,祝大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
花姐目瞪口呆。
祝大起来之后说话也正常了:“老三呐,你那些个大事儿咱们也不懂,问也问不明白。你要为着收拢人,养几个孩子都行,我跟你娘替你养。你看咱们不也没亏着小丫头么就是这孩子的事儿,你可得上心不然,他端着你的家业走了,改回他们的本姓,供他自己的爹娘。咱都给他们爹娘当孝子了养他一家子的人咱们死了,连口剩饭都没人供哩”
张仙姑本来想骂他的,想到死后没人供饭,也觉得祝大这话,是有些道理的。确实,养子就有这么个缺点。哪怕是同姓同宗的,过继之后完全不理亲生父母的也少,养父母的日子,看儿子的良心。
祝大闹完这一场时,正在下午,祝缨叫来了项乐,让他去找人订一块匾。
项乐问道:“不知要挂在哪里尺寸要多大”
祝缨道:“挂城门上。祝家庄。”
项乐马上就懂了,笑道:“这是正理是该有个名儿,我这就去办”
他飞快地跑走,找到了城里居住的黄里正,黄里正恰是个有手艺的木匠。项乐的规划里,这个木匾也是个临时的,黄里正只要能给订得横平竖直就行,先暂时挂上。祝缨下山之后,他那寻个石匠,好好地刻个碑。
对了,还有界碑。别业的范围虽然还没特别的准确划定,现在开出来的荒地得拿界碑给它标一标。立了石碑,才算有了个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