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乡人来得多了,本地与外地的沟通就多,隔阂就少。
关县令只好将话挑明。
祝缨笑道:“不怕。”
关县令也就安心了:“下官回去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先将房子备下。”其他几个也都说要去办。
祝缨道:“粮田不能动。”
郭县令笑道:“哪里敢下官等也是要考核的。”朝廷考核官员就那么几项,征粮是个基础的考点,就算祝缨不提,他们也会盯着县里的百姓不让过份弃粮而种甘蔗的。
最为难的要数莫县丞,他与别人争得虽凶,却实在扼腕福禄县已种了橘子了,再腾地方种甘蔗很难。莫县丞狠狠心:要不鼓励开垦
又担心自己开出荒来就走了,没享着这个利、便宜了下一任。
真是左右为难。
祝缨将诸事吩付毕,道:“好了,都回吧。”
她先召了彭司士,因百工归他管,官糖坊及工匠等事就正式交给了他。彭司士之前看小吴忙前忙后的,不敢怨祝缨,却将小吴当做了竞争的对手。祝缨将事交给了他,他心中大定。道:“下官一定办妥。”
“我要验收的。”
彭司士拍着胸脯道:“大人只管查验。”
祝缨难得地闲了下来,到了后衙检查一下小孩子的功课,又唤来仇文,再考一考他,又问他一些山中的情势。仇文“一心向化”,问什么答什么,谈及本族时略有些贬低,是打定了主意不肯罢的。祝缨也不指责他,又询问他一些各族情况,与花帕族人的话相印证,同时做一些准备。
她开始学花帕族的语言了,又准备再接触一下旁的族。各族的情况因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其描述也有些差异,多听几个人说总不会差的。
她这儿闲得开始学人说话,郭县令等人忙开了。
郭县令回到县衙,先要准备官糖坊,糖是值钱的,这个他知道。官糖坊先办着,民间的要稍往后放放。此时他就回忆起了:“去年府君将公廨田拨出一部来种甘蔗我说呢今年咱们除了种麦,也种些甘蔗,明年就自己用了”现在就算给他个糖坊,他都没原料呢。
忙到第二天,本县的士绅们又来求见他。
郭县令正在制糖的兴头上,本不想见的,但是听说打头的是荆老封翁,看着手里的名帖,郭县令无奈地道:“请进来吧。”
荆老封翁不是一个人来的,自打儿子回来探亲之后沉寂了一阵儿,也不怎么外出显摆了,今天纠集了一群人过来不知道又要干什么了。
郭县令拿眼睛看荆老封翁身后的人,这里面有荆纲的舅舅,还有那位倒霉的张富户,以及家里闹了“狐仙”的方家等。
郭县令道:“诸位父老这是有什么事吗”
荆老封翁道:“大人,咱们是不是该修一修方志了”
郭县令摸不着头脑:“怎么现在想起这个来了”方志,以前是地方上自己自发修的,后来朝廷发现了,就规定每五年修一次,定期的上报朝廷,这也是朝廷对地方信息了解的一大来源。算算日子,明年才是修方志的时候。
想当然耳,这其中的隐情也有很多。比如偏僻地方的地方志修订的质量就不如富庶文明的地方,因为没有那么大的财力、物力最主要是没那么多有水平的人去编写。南府之前还有兵灾,福禄县就没几个靠谱的文人。偏僻地方的做法通常是就在上次编的方志的基础上稍微改改,甚至胡编一点。日积月累的,质量相当不高,越改越离谱。有时候没话说了,又得更新一点内容,连“狐仙”传说都能给写上去。一些本地人的“家丑”又不会写进去。
从京城放出来做官的人,事先从朝廷里摸两本方志看看熟悉风土人情,到了地头上常会见着与描述不符的。比如祝缨,县里瞎蹓跶了老长时间才开始动手整顿县里。不过方志里描写的本地地理倒是比较可信。
修方志也有一种好处:使本方乡贤之名传之万世。方志得识字的人去写,穷人是很难有机会读书写书的,方志里写什么,都是由本地的官员士绅说了算。
荆老封翁道:“大人,这两年咱们这儿日新月异、风气肃然,不值得认真写一写吗”
郭县令道:“那就再添一点。”
荆老封翁终于说出了目的:“县志要写,咱们府志,是不是也得修一修了”
“嗯”郭县令迟疑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哦不愧是荆翁对对对,修修修南平县是本府治所之所在,由咱们提出来正合宜”
他又有点疑惑,照说荆家是吃了苦头的,为何会提出这么个主意来呢
荆老封翁道:“入秋了,下半年了,该送孩子上学了。”
荆老封翁为人不笨也没多聪明,只因长子读书做官出来了,他全家对“读书”就有点儿执念,有事就想着这个解决办法。没什么事儿是读书做官解决不了的。“保送”这件事儿自打提出来就种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长子已经做官了,荆五又不争气,看似这事儿与他没关系了。他的五服九族,却有一些后辈。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