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喆、祝炼都不在,他们被祝缨带去了府学提前感受去了。甘泽见过了张仙姑和祝大,他们招待他喝茶、吃饭,甘泽见这府衙宽敞,又看到有女仆来上茶,道:“三郎终于舍得添几个人手啦。”
张仙姑不好意思地笑笑:“人口多,灶下忙不过来。”
甘泽道:“他早该这样啦,我们都说,看到三郎这般简朴,我们这样的人竟也有仆人使唤简直罪过。”
张仙姑说甘泽辛苦,又问曹昌怎么样了,甘泽无奈地道:“回家成亲了,府上厚道,给了他不少钱,置了点儿地、说了亲,快当爹了。”
“哎哟,那就好。”张仙姑记下了等会儿要找点好布给曹昌捎过去。
他们说了半天,祝缨得到了消息从府学里回来了。进门先说:“等我一会儿。”她去换掉了红袍,穿了身布衣服出来,让几个小孩儿去休息,将甘泽带到前面书房。
甘泽打量着这处书房,道:“三郎如今已是知府,还这么简朴么”
从张仙姑那儿到这里,统统是竹具。富贵人家除了园林应景,用竹具的真不多。
祝缨道:“我要换家什,这个快,用惯了也是一样的。你来不会只为了跟我说家具吧”
甘泽道:“当然不是。”他掏出封信来,双手捧着递给祝缨。
祝缨接过一看,封皮上是郑熹的字,写的“子璋亲启”。甘泽示意,祝缨打开封印,慢慢读起来。郑熹的信写得比较郑重,称呼就是“子璋”,内容也很实在。先是说祝缨辛苦了,这些年的成绩大家都看在眼里,然后是鼓励她再接再励,继续为朝廷效力。
主要内容是几件事。一件是保送的事儿,郑熹给祝缨说,这个事提得好,但是点到为止,不要再更进一步触及到“选官”的问题了。这个事儿敏感。
一件是利基族的事情,郑熹写信的时候祝缨的新奏本刚刚到,皇帝与政事堂正在说这个事儿。祝缨又“招抚”了一个异族,这事儿干得很漂亮,朝廷多半是会答允的。让祝缨“量力而行”不要太累、不要过于分心,保持住宿麦的成绩更重要。一定要分清主次,把宿麦这功绩夯实了是首位的。如果有余力,再干其他。因为“诸獠”的情况看起来比较复杂,如果祝缨现在快速地收拢了一群人却又摆不平,让他们在她的手上炸了锅,前面的功劳有多大、后面的罪过就有多大。不如老实种地。
第三件说的是祝缨的仕途规划。以前担心南方气候不好,现在看祝缨已经适应了,在南方做得有声有色,那就在这里刷够政绩和声望。扎实一些,一步到位,攒够资本,再升一级回京。她现在回到京中虽然不完全算个棋子,能发挥的作用也不太大。
第四则是提到了冷云。郑熹毫不忌讳在地信里说,别管冷云太多了让祝缨先顾好自己,她已经为冷云做得够多了,不必为他再鞍前马后。有多余的精力,不如搞好南府。
第五条是告诉祝缨,这几年不必再给他多送多少礼物,不要太在意财物,仕途是第一位的。祝缨又不是靠拍马屁和送礼才能做的官,无论是王云鹤还是他郑熹,也都不是看中她送的财物,心意到了就行了。不要让人在财物上拿到她的把柄。要她“清清白白”地回京,做个实干之人。
最后一个总结,要祝缨站稳了,提她起来要让人说她是个“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做事要不偏不倚。不管什么事儿,他们都要沉得住气。
阅后即焚。
絮絮叨叨,写了很厚的一封信。
祝缨看了又看,不见他有一字提及皇帝、先太子、诸王等,还不如赵苏上一封信里写的某官议立太子被皇帝罢了官了。细品之下,却又句句不离这件事。
祝缨将这封信中间的几页拣出烧了,留了一头一尾两页。
甘泽安静地等她做完这一切,又将赵苏等人的信也给了她,这个祝缨就先没有看。她请甘泽坐下:“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不”
“都在信里了。”
祝缨又问道:“家里还好吗”
甘泽脸上现出一丝笑来:“你说可笑不可笑七郎从詹事上退下来,门前冷落,一朝重回礼部,又是门庭若市了。”
“门庭若市这个词用得好,你学问见长了。”
“三郎就不要取笑我啦患难见人心,也只有你们几个人,水火不避。”
祝缨笑笑道:“是大人先拉了我一把。我上的那本,你知道了吧我到了南府才知道,一个小地方的人想出人头地有多么的难,想往上推出一个人有多么不容易。我承了郑大人的情,这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抹了的事儿。”
甘泽道:“也是你心地好,也是你有本事。换个人,也没你今天这成就。京里多少麒麟儿,人家是穿着官衣出生的,在你这个年纪也没有五品。”
“越发文诌诌的了。”
甘泽笑了:“信送到了,再有一句话七郎说过,以后东宫的事且不要参与。”
“不是说没吩咐的吗”
甘泽道:“我听了告诉你的,行不行”
“这口气才像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