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来,到了点将台下,抱拳道:“校尉,列队已毕。”
梅校尉开始训话:“今天祝大人到来,都打起精神来”
底下士兵齐齐一声,这众多男子低沉的声音一起,字音都显得模糊了,像是“是”又像是“好”还像是“嗷”。
祝缨估摸着自己嚎不了那么大声,只举起袖子来舞了两下,然后揖了一揖。接着对梅校尉道:“校尉太客气啦。”
“哪里哪里,大人请上座。哎,你们开始吧”
小校又换了两柄长长的三角旗,一直竖、一横放,士兵们马上跑动了起来。梅校尉道:“这是一字长蛇阵。”
然后旗子变幻,两旗交叉,梅校尉道:“呐,这是八卦阵。”
接着再变,祝缨看他们演了八种军阵,算是开了眼了。她以前跟禁军打交道不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不由问道:“禁军也是这样的吗”
梅校尉道:“这个末将就不太知晓了,大人没见过”
“净在门口跟他们看腰牌了。”
两人都笑了。
祝缨又问:“这样见天操练,他们吃喝跟得上么”
梅校尉道:“能吃饱,吃饱了就得练,可不敢再”他压低了声音对祝缨说,“等会儿再说。”
等士卒列完了阵,梅校尉又与祝缨乘马从军阵中过,祝缨一直留意观察。到最后结束,二人重回点将台,梅校尉宣布操练结束,再请祝缨到他的“大帐”里去叙话。
梅校尉的“大帐”不是真的帐篷,也是一个代称,他住着营地里最好的一处房子。两人到了“大帐”分宾主坐下,热茶奉上来,这才是开始正经的“会晤”了。
祝缨此来是有几件事儿,一是看看兵营,好歹有个数。二是跟梅校尉商议一下流人营的事。她之前看过了,这个流人营里工匠也有一些,匪类也有一类,更要命的是,还有一些是流放的官员之类,官员们心存希望的,有些就不太愿意将户籍落在这儿,还想等着遇赦还乡或者重新起复。官员犯错,五花八门,万一遇到个比如龚案的官员,现在就不适合再给他拖到府衙优待。
具体的细节,还得祝缨跟梅校尉商议。
南府如今她也算能掌握了,接下来她想接触利基族,府城里也有少量的利基族的人,但是都是比较自发的行为,并不像阿苏洞主那样把妹子嫁到山下来。比较起来,阿苏家算比较倾向于同朝廷接触的,利基族比他们要更强硬一点。
如果要接触,祝缨认为背后还是得有点倚仗的。这个倚仗就是梅校尉。祝缨也不打算“开边衅”,她研究过了上次“火烧群獠”事件,之前的知府甚至能够召来几十上百号人一把火烧了,可见这事儿也不是不能成的。军事的威慑是其一,山下的物产是其二。利基族现在应该也是有与当年相似的交换需求,同时应该也是忌惮朝廷武力,也不敢或者说没本事开战。所以祝缨觉得缓和关系的希望很大。
前面几件事都好商量,梅校尉道:“流人营那儿,大人看好了,想要谁就提谁不过,末将也有一事相求。”
祝缨问:“何事”
梅校尉道:“我这儿有一个文书,干了许多年了,字又好、文又好的,只可惜当年犯了点儿事,发配到了这里来。走的时候家里老娘已经很大年纪了,前阵儿听说老娘没了,想回去。还劳请开张路引。”
祝缨道:“到南府多少年了”
“总有个五、六年了吧,哦,我想想,七年前。”
祝缨道:“人还在校尉面前吗可否请来一见”如果是官员犯罪到判流放,估计她在大理寺的时候应该听说过。
梅校尉道:“当然可以他呀,说是替人顶缸,一些账目上的事儿,又有一些官司。”
人叫过来一看,祝缨叫出了他的名字:“陆美”
梅校尉道:“认得”
陆美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但是南府条件艰苦,他早生华发,他知道祝缨到了这里,没想到祝缨竟然还记得他苦笑一声:“祝大人,不想在这里还能再见到大人。”
陆美这人,那倒是个年轻有为的年轻人,出身贫寒,倒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冒的头。发达之后也没有抛弃发妻,对父母也是孝顺,看起来是毫无缺点的。但是有一个大大的问题没后台。人入官场想要往上走,多少得跟上官有点儿干系。要么是得到上司的赏识,要么是得到上司的女儿,要么是得替上司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儿。祝缨自己,除了没娶上司的女儿,另外两条也都干“得”了。
即便如此,祝缨都算幸运的,因为她一开始就是郑熹给带进京城的,郑熹也拿她当“自己人”。最惨的是一些个恶事也干了,罪也扛了,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头。
陆美就是这样的人。
当年他是左丞审的,左丞人老成精,看出来他是个什么路子。却又拿他没办法,他就是不肯将上司给招出来。上头催得紧,郑熹又有示意,这事儿最后还是陆美给扛了。当时祝缨管着大理寺大小事务,期间也看过两眼。所以知道。
祝缨道:“原来是你户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