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马来了,不得有个住处吗”
祁泰恍然:“是该准备的下官几乎要忘了这件事了。”
与京城各衙门一样,各地的官府也多少有些自己的产业,公廨田是一准儿有的。此外很多有条件的地方也会有一点房产,有的是没收的犯人的家产,有的是一开始就设置了的。
这个设置是有正当理由的外地赴任的官员,他们得有个地方住。不同于本地的吏员,家就在当地,即便不在城里,他们租个房子也比外地人方便。官员按照规定都是外地人,得给人个住的地方。主官不必说,就住后衙,其他的官员呢很多地方也会准备这样的屋子。
有了这么一个口子,很多地方的官府就会借这个名目再置一点房子,就像祝缨在大理寺做的那样,取租。甚至有的地方连铺子都有。
祝缨刚到福禄县的时候,关丞等人很快就能搬家腾房子就是因为县衙产业里也有这种屋子存在。这种房子一般离衙门比较近,位置尚可,算是一种福利。
交割的时候祝缨留意到府衙也有一些这样的屋子,小吴、祁泰本也有资格住的,他们俩一个光棍儿,一个连女仆就三口,祁小娘子不放心亲爹,就都借住了衙门,祁泰不操心这个事儿,一时没有想起来。
此外,衙役的值房、白直的宿处,也都是有安排的。
南府这样的房子不太多,作为一个烟瘴之地的府衙,它满员的官员总数只有十个。刨掉一个知府,司马、六曹、俩博士。其他的都是吏员和一些差役。
祝缨和祁泰都回后衙去换了便服,祝缨道:“你去取了钥匙来。”
再带上顾同、项安、项乐、祁泰,一行五人照着记录的地址一处一处地看过去。
顾同道:“老师真是体恤。”哪里有上司给下属安排得这么周到的从来都是下属奉承上司的,有些二傻子还奉承不好。
祝缨道:“你要留意记一下,从来新人入仕品级都不会太高,做的都是辅助的事儿。这些事情无不琐碎,千头万绪,做好了,旁人觉察不到你的辛苦,做得不好时人们才会觉出来不便,这就要开始埋怨、咒骂了。一个主官,要是不知道这些事儿,就容易懈怠,容易不懂下情,容易被人上下其手。会误事。”
“是。”顾同说。开始摸自己腰间的招文袋,掏出个卷成卷儿的白纸本子,摸出笔来匆匆记了几笔。
一行人先到第一处,只见这处宅子的门锁着,里面听不到声音,墙头长着草,砖也有点塌了。祁泰经提醒,将房子的钥匙取了来,拿来打开了锁,进去一看,里面庭院也长着荒草,这一处人倒是不多。
两进,阔面三间,有厢房、有偏院,后面是住的、前面是待客的,院中还有一株大树。
祝缨摇了摇头,再去看下一处,走到一半的时候,小吴带着两个司仓佐过来了,司仓佐属文吏。祁泰拿的钥匙本来是他们管的。钥匙一拿,两人赶紧告诉小吴,撺掇着过来。
小吴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祝缨道:“你再装。”
小吴一溜小跑跑到了祝缨跟前,道:“您在这有事儿,叫上我也跟着呀。”
祝缨道:“现在还用不着你。”
“诶”
祝缨对祁泰道:“记一下。梁柱完好,墙面须新糊,窗、门要换若干,需工若干、若干。唔,再打个两成的余量,以防不测。”
然后问小吴:“算得出”
小吴道:“下官能学啊,学不会,还有他们呢”他朝两个司仓佐呶呶嘴。司仓佐没想到自己掇撺着上官出面,上官把他们也捎上了,现在他们直面了上司的上司的目光。
祝缨伸出一指,点点小吴的额头:“你啊阿同,功课给他加一倍。他既然想学,就让他再多学一门算学。”
小吴的脸绿油油的,顽强地跟在祝缨的身后说:“祁先生自己还有一摊子事儿呢。”
顾同将他扯到一边,说:“你怎么回事儿啊叫人当枪使了不是老师才把原来的司仓拿下去几天啊手底下的人你不收拾利索了现在就敢拉出来用你以前说起官场上的事儿也是头头是道,还给我说呢,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不多想一点儿今晚好学算啊你得知道一点儿,才能不叫下头蒙了。你是老师手底下使出来的,还怕老师冷落了你不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嘀嘀咕咕,落后了好一段,两个司仓佐小心地跟在祝缨侧后,前后都不着边儿,心里也有点忐忑。
顾同和小吴说完了话,两人追了上去。小吴又蹭了过去:“大人,下官回去就好好学。”
祝缨道:“想跟就跟。”
小吴犯了错一样地跟在她身后,到了第二处宅子,这里面倒是比较新,乃是前司户住的地方,司户、司仓被祝缨寻到了错处,换与小吴、祁泰,倒不是她料事如神,实因她本来就是本府下面的官员,对府里的情况也是略知一二。第三处是收回的原司仓的住处,也是两进的房子带偏院。
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因为是府城,比起县城两进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