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接耳一阵儿之后,想一想,都说:“女的”“女的当家要疯啊”“这不乱了套了么”“那也行吧。”“反正是山上人的事儿。”“她当不当得好家,与咱也没关系。”“这两年不都是她在管事儿么”
议论一回,倒也无人骂街骂祝缨。
祝缨笑着对他们挥一挥手,道:“大家各自忙去吧日子该过还得过呀我不过是去南府。别哭哭啼啼的啦。”那边张仙姑、祝大、花姐,乃至侯五等人都被人围着说舍不得。他们各有熟人,女人们已经抹起了眼泪。祝大还硬挺着不哭。
祝缨率先进了县衙里,将赵娘子夫妇也请了过来,家人也陆续跟着进去了。张仙姑等人到后衙收拾,祝缨还在前衙说事。
赵娘子高兴极了,她嫁到山下三十多年,当时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的。
她拉着祝缨的手说:“当年,咱们几乎也要接受羁縻了。哪知道那一把火啊咱们有今天,也是看人呐真不知道当年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听得人心下恻然。祝缨知道原因却不能说:为了功劳。如果是大破獠人,斩首若干级,掳几千上万户的山民下山来,可比她这样没什么响动弄个羁縻威风得多,功劳也大得多。
祝缨道:“阿姐也收拾收拾,咱们上山。”
赵娘子道:“那迟两天再动身吧我派人送信,叫小妹好好准备准备得大大的庆祝一下大哥升天之后,阿浑闹的那个事”
祝缨道:“好。有个信儿,小妹也不至于等得太心急。”
“咱们都是信得过阿弟的”赵娘子说得斩钉截铁。
祝缨道:“正好,我也在这儿再多住两天,唉,以后可不得常来啦。今晚我请大家到清风楼吃饭。”府城那群鬼,且有得磨呢。
清风楼,祝缨不但将本县官吏、乡绅一总请了,顺手也把项安、项乐的母亲和哥哥也捎带上了。
她是很满意这兄妹二人的,现在她到了南府,不知道这二人家里是否依然支持他们跟随自己。项乐还好,是个男子,项安一个年轻的姑娘,家人如果有有顾忌也是很正常的。但她确实更想留一些女孩子做事。
吃饭的时候她又不说,只与人们叙些闲话。
到了第二天,换上便服,带着小黄和项安、项乐去了项家。项家一家都在,项乐拍开门,祝缨就走了进去。
家里开始还以为只有兄妹俩带了朋友回来了,近前一看是祝缨,忙来拜见。祝缨扶起项母道:“不必行此大礼。我是来谢谢你的。他们两个很好,帮了我很多的忙。”
项母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大人这么说,折煞我们了。他们没犯什么错儿吧”
祝缨道:“他们很好。我是有些离不开他们。不过我如今不在县里,他们要是跟我走,你这里就冷清啦。”
项母道:“不怕的,家里还有这些人呢”
项安嗔道:“说得跟我们在家里显多余似的。”
“就你话多”项母斥道,“大人,她就这样儿,您多担待。呃,这个,一个姑娘家,是不是不合适”
项安忙说:“娘您说什么呢我挺好的大人,您别信那个话,很合适的京城都有女差呢”
项大郎试探地问祝缨:“大人,您的意思是,还肯要他们么”
祝缨是担心他们不愿意让项安再出来,项大郎母子是担心祝缨不肯再收留项安了。虽然一个姑娘家放到衙门里不太好听,但如果是女差,正经的吏职,于商人家似乎也不坏
双方你来我往说了几句,祝缨看明白了:“那就让他们跟我走吧。以后我要去了别的地方,再说。”
能去哪里呢项家母子一想,总不会是坏地方,马上答应了。
项母又要张罗收拾兄妹二人的行李,项大郎想了想,打算给弟弟妹妹各带个仆人。一家人项父死后,重又回到了温情脉脉。
项家兄妹要跟着祝缨,他们在福禄县的吏职就要转到南府去,莫县丞一点也不介意再空出两个缺来由他来处理。项家更是喜欢儿女再进一步,双方都很欢喜。
唯童立童波有些失落,他们是祝缨在福禄县时一手带起来的,现在祝缨走了,他们留在这里了。虽不是必得上府衙当差,他们的家小都在这里,莫县丞与祝缨的差别摆在那里,这让他们低落了好些天,直到小吴提醒他们:“你们这样叫莫丞看着了,可不好呀。你们只好好好干,受了委屈,难道没长腿没长嘴”二人才打起了精神。
第三天的时候,山上树兄亲自下来迎接祝缨。
他与初见时比多了一些白发,待祝缨也更礼貌尊敬了。见面先跪了下来:“奉洞主之命,来迎接大人。”
祝缨将他扶起来:“不必行此大礼,或许,还有你的好事呢”
一旁赵娘子也说:“以后还要叫小妹是大人啦她现在是县令了”
祝缨道:“咱们动身吧。”
此时天气炎热,张仙姑和祝大不便往偏远地方去,都留在了县衙里收拾东西。祝缨带着南府的官员,由树兄与赵娘子前面引导,一行人往寨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