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囚徒,丧门星,拖累我回京。”姜植算了一下日期,道:“你既着急,不如先写奏本,递到京中。”
蓝德笑道:“妙啊”
这一耽误,祝缨和冷云的奏本由驿马快马递入京中就比他们早了几日。政事堂先看到那厚厚的一叠奏疏,王云鹤和施鲲都连连点头。他们是很烦那些写了几千字没个重点的奏本,筛选起来也麻烦。祝缨写得长,但都写得明白,没什么废话。
连她请功的名单,也清楚地写“县学生若干人,某某某某,若干天内清查某地多少田亩、多少户口”。
而不是像某些人写“某某,有功,要重赏。”啥功,不写。
身为丞相,两位也时常为收到后一类奏本气急败坏国家还有这样的官员,真是让丞相想打人
祝缨给手下请功,也不求实职,最末一等散官,求得十分卑微。两位心里已经许了。
她的案情也写得清楚明白,断得滴水不漏。再看冷云的奏本,一看就不是他自己写的,只能说是他自己抄的。但也比较清楚,也没有出手去抢属下的功劳,只稍稍提一提自己是“从权”命祝缨办案。
王云鹤写了个条子夹进去,好让皇帝如果不耐烦了可以读到重点。
皇帝看完条子,仍是很细致地将奏本读了一遍,又将自己关心的部分读了一回。读到祝缨说:“天使降临,百姓无不感念圣恩。”微笑点头。看到祝缨写处置黄十二郎的部分,拍案而大笑不止:“哈哈哈哈,这个促狭鬼,怎么想得到的怪不得把段”当年把段琳气得派了刺客
再看祝缨讲林氏义绝,写的是“黄某素来跋扈”,想也是这样,如此逆贼对岳父不恭敬也在情理之中。
写黄十二郎的三个孩子,都不满七岁,按律也没有严惩一说。“天使”认为形同悖逆,也该有所惩戒。不过祝缨认为此事在两可之间,讨论之后依据“天使”的意见,因黄十二郎行为特别恶劣,所以没官。
皇帝心道:蓝德忠于我。
再看祝缨写的请功的内容,又笑了:“从九品这也算是请功”
后面是祝缨写的善后事宜,皇帝就没读二遍,只把检出了隐田隐户一句拿指甲在一旁划了道长痕,点了点头。
看冷云的奏本,与祝缨说的大同小异,也笑:“他也长进了,他外祖母说得没错,孩子是该出一趟远门,这样才能懂事。”
这里奏本都看完两遍了,那边蓝德和姜植的奏本才到。姜植的奏本写得中规中矩,只写所见所闻,又略提了一笔祝缨对百姓的了解,写祝缨之踏实肯干,自己也有所收获。
蓝德的文字就差了很多,他识字也会写,就是错字稍多,写得内容描述也杂乱。描述起来偏向写他自己很好,也着力描述了黄十二郎的三个子女之可恶养尊处优,途中还要指使人服侍,可见是为祸一方的孽障,得严惩。再提一笔,三个人开始都还反对处罚呢,尤其是祝缨,说孩子小,但是自己仍然坚持住了“做官的都不通人情”蓝德在奏折里说,就知道照着书本子给人添堵。
他的奏本是不经政事堂的,所以王云鹤不知道。
皇帝看了,眉头皱了皱。他没有急着批复祝缨和冷云的奏本,直等到蓝、姜二人回京复命,他召见了二人,要听二人当面讲述。
有姜植在身边,蓝德也不好夺祝缨所行之事为己有,含恨提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他就把那屋给拆了”,把黄十二郎的人头给献上。然后又述一遍自己与其余三人争执之事:“姜大人也可怜他们呢,是吧祝大人讲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什么七岁的,奴婢想,悖逆遗凶若是能与奉公守法的人一个样儿过活,谁还会老实呢”
姜植心道:你这阉狗,为了折磨人显摆自己竟开始讲道理了
皇帝问道:“姜植,是这样吗”
姜植也引律来申辩:“确不满七岁。”
皇帝一摆手:“迂直啦。”
蓝德道:“就是。”
蓝兴突然将眼睛睁大了一点,看了蓝德一眼,蓝德顿时住口。蓝兴轻步上前,将皇帝手的茶换了热的,皇帝道:“他们就是讲究太多,才这么不贴心。”
蓝兴道:“贴心的时候也还是很可意的。”
皇帝道:“可惜这样的时候不太多。”摆了摆手,让蓝、姜二人退下。
皇帝提笔批复了祝缨和冷云的奏本。他只准了少数几个人的官身,赏钱方面倒是答应了,批了些钱帛。
秋收结束,租赋收到一半的时候,皇帝的批复与赏格也到了。
此时祝缨已回了福禄县,被张仙姑抓着了每天灌补汤。
旨意的到来救了她,她跑去接了相应的旨意,顺便接了经吏部之手发来的几个人的告身。皇帝准的赏格里,有钱有布。新铸造的青钱,都用大红的绳子穿着,整整齐齐地码着。
祝缨一面招待使者,一面命人去将名单上的人聚齐,好来宣布此事。
心里盘算着:从九品的行头也得准备呢,也罢,我给他们一块儿做了吧。
接到消息的人到了县衙,心中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