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道“幸好还没忘。”
“那就好。”
一行人并不去朝会之所,而是从旁穿过,去了一旁一所皇帝日常理政的宫殿,高台之上宫殿五间,正中挂着着“勤政”二字的匾额。
皇帝本来是不太高兴的,下午了,没什么大事儿他就能休息玩乐了。想到王云鹤和施鲲都不是无事生非的人,他只得接见了两位丞相,因此也听到了一个极好的消息稻麦两季
只要一县能推广,就意味着他实际上多了一县的田地,一府推广就意味着多了一府的钱粮
他不太敢相信这个好消息,问道“此言当真”
王云鹤道“祝缨就在宫外,陛下可宣来查问。”
施鲲道“他此来已将种出来的宿麦带了过来了。”
“宣”
祝缨跟着宦官到了勤政殿内,她照着之前学的面圣的礼仪,对着皇帝正常舞拜,皇帝道“平身。”
祝缨也正常站了起来,这就让皇帝看着很顺眼了。虽然表现得很紧张有助于彰显皇帝的威严,但是官员也得有个稳重的样子,尤其是干了这么大一件事儿的官员,样子上得拿得出手。
皇帝问道“王、施二相说了你种宿麦的事,可是真的”
祝缨道“不敢欺瞒陛下,臣是试种了。手上没有太多的种子,只稍种了二十亩,收成尚可。麦子就在外面。”
“拿上来”
皇帝本来坐得很稳,等着宦官把麦子拿过来,可随着小宦官走得越来越近,他忽然觉得自己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
小宦官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帮他把袋子打开。皇帝也伸手抄了一把麦子“是麦子真的是福禄县种出来的吗”
祝缨道“是。”
王云鹤低声给皇帝解释“陛下看,这是今年的新麦,绝不超过两个月。”
皇帝十分惊喜,他又问祝缨“你以为可行么”
祝缨忙把对王、施二人说的又说了一遍,最后又说“尚未推广,还不知道产量,这税是不是”
皇帝道“哦,你怕再欠逋租。我想起来了”白雉嘛他忽然又想起来了,“哎,识字碑也是你的手笔吧”
祝缨道“是刘先生写的识字篇,下官只是给它刻出来而已。”
皇帝道“你是个实干的人呀刘松年可说过你呢,嫌你给他写的东西不好,你真写了一篇刻出来了”
“呃”
皇帝心情好,命人把刘松年给叫过来“我来给你们开解开解,写就写了,明明是一件好事么他偏跟小孩子闹别扭。夸他还不好么”
刘松年就在宫里,他早知道祝缨来了,不过绷着不去看热闹。此时皇帝宣召,他还生帝真是耽误他听趣闻。到了勤政殿,他还得装成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哪知行完礼一抬头,竟然看到了祝缨
刘松年揉了一下眼睛,皇帝笑道“不许生气我叫你来的”
刘松年心里挺高兴的,现在又得装成有意见,故意说“臣从来是个好脾气的人。”
皇帝笑道“是是,你脾气最好了。”
又让祝缨当面谢刘松年。祝缨也老实道谢了,她本来就很感激刘松年肯俯下身子帮忙,语气尤其的诚恳。
刘松年道“罢了罢了,愿意弄就弄了吧。”
祝缨就着弯腰道谢的姿势扭头朝上,道“您心里其实挺愿意的,对吧不然也不给我写呀”
刘松年作势要打,祝缨麻溜直起身子跳开两步蹿王云鹤身后了。
皇帝又给劝解。王云鹤与施鲲也戏上前劝解,王云鹤道“不能打,不能打,他这回是真的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真的”
施鲲道“不然我们能这么高兴”
祝缨忙说“陛下,臣有一言,还请陛下一听。”
皇帝正兴高采烈地“劝架”呢,听这一言,攥着刘松手的袖子问“什么事”
祝缨道“种麦还未推广,还请陛下宽限几年的粮税,福禄县太偏僻,烟瘴之地,百姓太苦。臣还有一个念头”
“嗯”皇帝皱眉,“说。”
祝缨道“还是从瑛族说起来的,臣还想,如果可能,也教他们耕种。”
施鲲脱口而出“要慎重”
祝缨道“下官明白,是怕养寇。”
刘松年哼了一声“知道还干”
祝缨道“不是因为那个,听我说一句,就一句
咱们与瑛族贸易能得厚利,此多而彼少,从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所有的东西都到了一个人的手上,别人是彻底服了,还是想要抢夺呢臣想,让他们也能过得下去,免得走投无路,铤而走险。
臣说税也是因为同样的想法。财富如流水,总往低处聚,臣尝读史,富者愈富而贫者愈贫总是无法避免的,因为富人能够承受更多的灾祸,挺过去就是坦途。穷人一旦有一点波折就是倾家荡产,或致逃亡身死。如果财富恒定,很快就会有兼并之祸。
水如果都聚在了一处,别处花草树木要枯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