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家都是你来掌管,你定。”
赵家人商量的是府学的事,赵苏自己拿了主意已同祝缨说了自己不去府学的决定,回家之后还是向父母通报了这件事。赵娘子对去不去府学并不热衷,赵沣却左右为难,一个人几乎要为难成两半了“哎,去了府学又怕县令大人多心不想,不去又实在不甘心。”
赵苏道“我不去。”
“再想想能不能说动县令大人。”
赵苏道“我去府城走一遭长长见识是可以的,府学未必会想要我、我也未必能进得去。府学未必就如县学了,义父的来头很大,府学里的学问未必就如他。到了府学,里面的人也未必重视我,在县学,义父就不会忽略我。”
“是这样吗”
赵苏道“义父在县学里讲课,稿子是京城的王相公写的。府学里这些人,哪个能比得上他”
“是吗”赵沣很震惊。“有京城关系”跟“拿得到王相公的手书”是两回事,往京城送礼拍马屁也是跟京城有关系,能从丞相手里要文章那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至少得是半个弟子。官员虽然喜欢“教化”,但是对于“治学”还是很讲究流派门阀的。
赵沣飞快地坚定了意志“好就留在县里”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起得很早,阿苏洞主不急着回去,祝缨却要往回赶了,再不回去她怕顾翁他们杀过来。
阿苏洞主亲自为女儿送行,在庄园门外的大路连上,他拉着女儿的手说“稳住。”
“是。”
然后他郑重地将女儿介绍给祝缨“这是我的小女儿。”
祝缨问道“不知道怎么称呼”
“小妹。”
祝缨道“是我没说明白,我是问,令嫒有什么名号,就是,名字也行。她既代你行权,则与我定约须用她自己的名。世小妹那么多,总要有个区分,有她自己的与众不同。”
“小妹”笑得十分灿烂“我没有你们下山人的名字,要不就起一个吧。我是阿苏家,在你们那里写做阿苏看你们山下的蘇字很好,有鱼有禾,就姓苏好了。”
“名字呢”
“小妹”沉默了一下,说“我自己想了一些,总觉得都不合适,都说你有本事,你给我起一个吧。”
她其实有名字的,大家小妹小妹的叫,她在阿苏家的名字意译是“彩色的鸟”,因为她娘生她之前梦到了一只五彩的鸟嘎嘎叫着飞过她家房顶。不过出于一种隐秘的禁忌,她没有讲。
祝缨就问阿苏洞主“名字可以这么起的吗”
阿苏洞主点点头“你可以的。”
祝缨的学问也就那样了,便说“媛可以吗”
“什么意思”“小妹”懂一些山下语言,也略识一些文字,不过不精。
祝缨道“美好。”贤媛淑女,但她不喜欢贤淑。有个媛字就可以了。
“小妹”道“苏媛”
“嗯。”
苏媛笑道“好,那我就叫苏媛了。”
名字也定了,苏媛这一次就作为她父亲的正式代表带着自己的随从,一路跟着祝缨回县城去了。
一路上,苏媛都表现得即活泼又克制,她的眼睛好奇地到处看,却又不叽叽喳喳。她留意看着四周,与上一次是大不同了。山下春耕她是知道的,山上也会开垦出小块的土地种一些粮食之类。
但是山上的产量总不如山下。
山下的秩序比上次又更好了一些,一个好的官员确实能够让一个地方好起来。苏媛想。
汪县令任上的时候,她也下山过几次,每一次都觉得也还可以。她想我的哥哥们总比姓汪的县令强,却总要忧虑不能保住山寨。这山下一定有什么秘密,可以让一个寨子、一个家,在有平庸家主的时候也还能够延续。
祝缨没有她那么多的心思,通商好啊,绑得越紧越好。
她也不怕这事坏规矩,朝廷规定盐铁官卖,买卖得经官方的许可,粮食可以买卖,但是如果有太大笔的交易必会被监控。而对“敌国”是会实施最严厉的禁止贸易。
这里有一个漏洞,奇霞族、整个“獠人”不算敌国,北边西边的才需要特批榷场,否则就是走私。“獠人”以前跟朝廷的关系还算凑合,甚至愿意给朝廷交点纳白翎子野鸡之类的东西,彼此间有少量的合法交易。否则朝廷官员也不能把人家首领骗过来喝酒。
在首领被阴谋烧死之后,各族跟官府翻脸,往山下劫掠烧杀报仇,朝廷又调了官员来镇压。你来我往互相打了好几年,朝廷终于弄明白是谁闯了祸、白花了朝廷多少军费、白死了多少人,将那个报功受赏的货贬为庶人、发配三千里。
此后,这事就这么含糊着,各族不再跟官府维持面子情但也不再过分掳掠朝廷瞪起眼来各族还是吃了大亏的,朝廷也不再围剿上回太花钱了。
就这么晾着,“獠人”既没有一个国号,也没有一个共主,更没有谁自号称王,朝廷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朝廷既没有再派兵围剿,也没有官员再过来惹事生非,福禄县没什么驻军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