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祝缨反应过来了,他还是郑熹的两姨表弟,他娘跟郑熹的娘算是堂姐妹。这京里的皇亲国戚们都沾着亲戚,跟村里的亲戚像、又不太像。所以总是容易让人忽略他们那种关系。
祝缨一脸真诚天真无邪地发问道“郑大人都教了驸马什么呢刚才问案有什么收获吗”
骆晟被她脸上的表情糊弄住了一下“什、什么那刚才”不是你们准备好的词儿,就像陛下问话时那等颂圣诗一样的给我准备的套词吗
他很快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脸色变得不好了起来“我该有什么收获吗收获大家的善意”
祝缨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是说跟郑大人请教过了吗他都教了您些什么呀什么善意不是善后吗”
骆晟道“善、善后”
祝缨左右看看,对骆晟的随从们快速地摆摆手。骆晟犹豫,祝缨道“还赶时间呢,快点儿,有话不能给你们听。”骆晟的好脾气发挥了作用,说“你们先下去,我有事要请教祝大人。”
将人都支了出去骆晟严肃地道“还请赐教。”
他的目光很真诚,也带了点威胁。祝缨也没打算接着糊弄他,开门见山地说“驸马以为一件案子,什么最难”
不等骆晟回话,她自己回答了“对各人来说,不太一样。我就喜欢查案子。但是一个案子,查明了真相仅仅是个开始。您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善后才是最难的。”
骆晟道“眼下这个案子,政事堂已然准备好了几个继任的人选给陛下挑选了。虽然还未下令,但善后自有人做。”
祝缨缓缓地摇头。
“怎么”
祝缨道“您来之前我们也想过了怎么与您一起办这个案子。大家都知道,您以前不常出京,办案子算是新手,下官等三人呢,除了阴郎中是吏部的,我与苏司直都是大理寺的老手了。我们不能坑您。善后是最难的,不太想让您做。真要这么安排了,搁衙门里,等那新人经历得多了日后明白过来,得记恨这群老鬼一辈子,临死都得跟孙子说,我年轻的时候,叫个孙子给坑过。”
骆晟道“我说了,善后自有人做。莫要哄我。”
祝缨道“什么叫善后您这么说就是还不太明白。当然您刚才说的也算善后,但不能全算。姚春刚才招了那么多,您就没有听出点儿什么来吗您要不嫌弃,我细细跟您讲办案子嘛,都是打生手过来的。”
“你说。”
“找到田罴的尸身,也未必就能确定是病死还是谋杀,何况尸身未必就能找得到。就算定个谋杀,处罚姚春等犯人也不叫善后那叫结案。可是姚春此人在本地已然为官数载,对吧”
“这不是已经知道的吗”
“他还招了什么呢”
“诶”
“趁机大发其财,倒转府库财物。怎么倒转的谁经的手为什么不揭发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其中这么久了,一个仆人冒充官员,硬是无人发现破绽,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再有,贪赃枉法就他一个坏人,所有人都是好人要是把这些人都办了”
骆晟道“正该如此。”
祝缨道“牵连太广,这是个得罪人的活计。您是驸马,是贵人,要是交给您呢,下官等三人可真是轻松。可是您又是新人,一头扎进去,于您日后的仕途也不利,下官等人呢,也显得不厚道。”
骆晟皱眉道“会有这么严重么这是钦命的大案”
祝缨道“您要是真下定了决心,那下官再说一桩事,您掂量掂量”
“你说”
“这就是善后的大事了起初,下官手上的人手不够,没有兵符,也控制不了府衙,只能趁夜冒险去抢出了几本暗账回来。第二天,城里知道了这件事,这边本地官员来驿站与下官等见面,那边府衙就失火了,账本儿全烧了。”
骆晟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死无对证都能推到姚春头上了这府衙必然还有人枉法”
祝缨双手一摊“对下官等人来说,这才是要做的善后。查不查怎么查能查出多少怎么报怎么结案”
“当然是如实”
“实在哪里”
骆晟道“你这是对我说了实话了,你放心,我既然来了,断不会就只为了分一分功劳就走,让你们陷入困境。你说的善后,在我看来也是案情,也要查。”
“您想怎么查关键是,用谁来查本地,谁可信谁可靠”
骆晟张了张口,明账没了,勉强用暗账倒也可以,但是就指望他们几个吗他想说再向京城请命调人来,又觉得不妥。他反问道“临行前,七郎说你精明强干,让我有事可与你实话实说。如今你也给我一句实话,你打算怎么办”
祝缨道“您要实在的,下官也说实在的。已命带来的人先接手府衙了,其余县衙等都先不动,让他们维持秩序。
顺着暗账捋,与暗账有关的,都拿下。再从为姚春办事的官吏、商人、仆人入手,顺藤摸瓜。朝廷可以将他们全都黜了,咱们不行,还是得拿实据。一应赃款赃物,统统查没。这是案子。
另外,既然陛下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