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惹了事儿,又何必再纵容呢”她心里仍有一点遗憾,以花姐之心,总是希望选出来的女子都能够踏实刻苦,又能够感恩宽容,最好能够给祝缨分忧争气。
现在看来,付小娘子这样的,不生是非想把这活计干下去,已然不错了。至如争强好胜者,花姐很不希望她们的怄气影响到祝缨。
她开始担忧。暗下决心,要通过付小娘子帮祝缨盯一盯这些人,不能因为她们倒害得祝缨受牵连。
祝缨不知道花姐这种心情,在她看来,这也不是大事,应付得来嘛此时已是十月末了,她又收到了郑熹派人捎来的传话我不叫你,你就不到府里来了吗
祝缨又麻溜地跑到了郑府。
郑熹对祝缨已是十分宽容了,他对有能力的人一向比较优容。祝缨想要安排个女丞女卒,有道理,还做成了,并且可以看得到处事能力有了进步,跟吏部都搭上线了,还在钟宜眼皮子底下搭上了一个郎中。
郑熹也就等到祝缨把这件大事办完,才把她叫过来认真地“聊一聊”。
祝缨站到郑熹的书房里,郑熹看着她,表情十分的慎重。端午宴,祝缨排最末一座,那是因为在郑熹这里,最吃不准的就是她。对祝缨,郑熹曾经有过几次安排最后都没照安排的路走,先是想让她做吏,然后想让她考进士,不想最后还是拗不过她考了明法科。
郑熹在父亲面前,听郑侯说他运气好收到了祝缨,又听陈相等人夸他“得人”时,于得意之外更有一点忧虑人才优秀不优秀并不是关键,关键是能听他的话、受他的控制。
钟宜是什么特别优秀的人才么不,他资质平平,仅仅不蠢而已。可是陛下三不五时就还是会把他捞到高位上,就是因为钟宜这是特别听皇帝的话,甭管顺不顺手,皇帝用着放心。
相较之下,祝缨有能力也为他办了很多事,却似乎与他总没有那么的亲近。郑熹不想放弃这样一个好苗子,但是在着重栽培之前,有些话他得说得明白,祝缨也得回答得清楚。
郑熹道“坐吧。”
祝缨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是很对,她谢了座,不像是以前那样的随意就坐下,而是坐得很端正。
郑熹道“你呀”
祝缨道“您这是”
郑熹问道“手上的事儿都办完了”
“之前预备办的都办好了,您有什么吩咐”
郑熹摇摇头,说“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说话了怎么现在想见你这么难了”
“哪儿能啊”祝缨马上说,“这不是得先把您吩咐的正事办了,才好玩笑的吗”
郑熹轻松地问“整天就是忙,自己的仆人雇好了”
这事儿他已经问过一次了,祝缨道“还没有。家父也在催促,他一催,我就越发不敢轻率了。您知道的,我家里”
郑熹点头表示理解。张仙姑有点冲动,而祝大的脑子确实不是很够用,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出点差错,是得谨慎。
郑熹道“你那家里也未免太简陋了我怎么听说你还在租房子住怎么不置办个宅子是我给你的钱少了,还是你经手的账目不够多”
祝缨道“您这是叫我坑您的钱、贪大理寺的公款吗还是”
郑熹道“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不为钱,是为权吗记着,清廉过于外露,倒要叫人觉得虚伪了。就是王云鹤,该他得的,他也不会推辞”
“王大人”祝缨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谁能说他不好呢他就算拿了该得的,也是个好人。我就算到现在也没个房子,也依旧是个俗人。大家气味儿不对。”
“哦”
祝缨已经明白了郑熹的意思,她也很坦诚地看着郑熹的眼睛,说“大人,一个人除了真的发疯,做事都得有个谱儿。有人做事为了得到什么,另一些人做事为什么不能是为了不失去些什么呢
我有今天不容易,想拿更多的东西就得先把手里的这些捧得稳些才好。我原本是个跳大神的,遇到您之前是筹划着什么时候能攒够二十贯钱,开个茶铺能吃饱了晒太阳。我也不是故意装穷,是不想太贪了撑死自己,我现在这样已经够好了。只想过得舒服些,不想像王大人,为了一些书上的想法去拼命。”
郑熹生气地说“你就这么点儿出息”
“那倒不是我想过的,以后可不能叫周游那样的货再给治着了。更高的职位我也想做,更好的日子我也想要的。以前我是觉得周围谁都没我聪明,到了京城才发现,这里傻子扎堆,能人也扎堆,您不缺我这一个干事的。您给我的已经很多了,我要没遇着您,现在倒是能有个茶铺了,可也没有今天。我不能遇着东西都往自己嘴里塞。”
“哼”郑熹斜眼看她,“巧言令色。”
祝缨笑道“这就巧言令色了我一个打小靠嘴皮子吃饭的,想说好话不会这么讲的。”
郑熹问道“那要怎么讲”
“会让您听不出来的,”祝缨面上非常老实地说,“现在就说点叫您听起来不太相信的话吧,您那些亲戚,都是您的添头。您听,是不是跟要哄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