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方向(6 / 6)

或整肃、整儒雅、整干练、整俊俏的官员,想控诉他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终究是二十余年来的“认命”占了上风“是我昏了头,看他拿燕燕替了我,竟以为自己能逃出那个地方。你们当我是共犯吧,死就死了吧,我是熬不到脱籍那一天了。”

王云鹤声音低沉地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你们连同类都要戗害”

小番仰着脸说“我连你们的同类也害了一个呢”

张班头当场翻脸,险些没有听令就要动手打他。

王云鹤与郑熹对望一眼,都说“肃静”

命二人画了押,王云鹤又要审给小番办路引假证的事儿,郑熹就去琢磨怎么上报这件事了。

到第十四日上,两人就开始结案了。小番与燕燕同是贱籍,这回倒是叫他杀人偿命了。老马是小番所害,更是该斩。周游是无罪开释。

五娘涉嫌买卖尸体,被王云鹤一笔勾了她执掌的权限,命另选“守法”之人掌管她原来的“女儿”们。莺莺是出逃,但是追索了回来。抄的这些妓女的私房都归还了她们。

另,在办案时又侦得马某、周游不法事若干。马某虽死,仅没收其非法侵占的财物发还苦主。王云鹤另起一本,专门弹劾周游,指他治家不严,使手下管家行不法事,侵夺民田,又有买卖官司等事,弹到必要把周游流放。直骂周游“不肖”。并且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但是看周游这个缺德的样子,恐怕绝他父亲的血食。皇帝如果真的看重他,就该让他长进些,而不是护短。得给他个教训了

大理寺、京兆府两府都瞧周游不顺眼,两家下了力气去找周游的“不法事”。郑熹是个了解自己皇帝舅舅的人,悄悄给舅舅进言“要念着他父亲的功劳,让他足衣丰食即可。北军是守护禁中的,这么散漫,带坏了风气,臣担心禁中的安全。这是拿他的时候抄的单子,您过目。连禁军的腰牌他都带去了娼家,这可不好呀能偷佩刀就能偷腰牌,拿了腰牌的人会干什么,臣不敢想。”

王云鹤则向皇帝进言“南军、北军,太过和睦了不好。真起了冲突,有了嫌隙,也是不好的。现不如给他们一点事做,让他们都操练起来,免得再为了风月场上的冲突去围京兆府。”

两个人都说到了皇帝很在意的事自己的安全。

皇帝于是又夺了周游的实职,让他“闭门思过”,把周游的管家们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家眷都没为了奴婢。同时命南军、北军加紧操练,免得他们无事生事。一时之间,南、北二军哀号不断,什么意气之争都先放到一边,一边练,一边骂周游与马某。

皇帝的面子算保住了,心情终究不美,对大理寺、京兆府两家不赏不罚,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祝缨重新回到大理寺,郑熹还是让她读书,一如往昔。她的心中只觉得可笑周游身上还有荫爵,照常拿着俸禄,还有那么大个府邸住着。这不跟她这两年的日子一样么读书,有钱拿,轻松极了

我累成条死狗把你从牢里捞出来,你好吃好喝好闯祸,弄了半天,咱俩一样哦,不你品级还比我高

然而,她翻遍了律条都没有能够让周游受到更多惩罚的条目,一时气得坐在地上起不来。

她想了一下,抱着律条去问郑熹“大人,这些条目,能改么”

郑熹一看她指着八议的条目就笑了“不要说胡话这怎么能改呢不要再想周游啦,他不过是癣疥之疾。你该学做诗了。”

祝缨定定地看了他两眼,垂下眼睑“哦”想起来了,郑熹一开始考她的时候,考的就是十恶、八议。

郑熹笑着摇摇头“要会容人。”

“他也算人”

“嗯”

“哦”祝缨心想,这什么破法竟不能改那要怎么办等周游造反吗

她心里不忿,想了想,又想跑去问王云鹤。才走到京兆府,就见一群人从里面出来,叽叽喳喳是五娘家的女儿们,她们被开释了。

祝缨远远地看着她们,心道这又算什么呢

一个女孩子说“莺莺,你怎么啦咱们雇个车吧,我的钱拿回来了。”

祝缨招招手,找了几辆车,付了钱,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在车夫粗糙的手掌中,祝缨猛然想我这是付钱把她们送去哪儿了呀

车夫一个劲儿地道谢,赶着车去接女孩子们,女孩子们叽叽喳喳与车夫说话,车夫往这边指了一下,她们都看过来,又是一阵叽叽喳喳,声音十分好听。

祝缨站着看了她们一阵儿,她们竟在车上撩开了帘子向她挥手。

忽然,一个人走近了,祝缨警觉地看过去,竟是陈萌,他们许久未见了。

陈萌道“才看到像,没想到真的是你。”

祝缨指着他腰间的白带,陈萌道“就为这事,姨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