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在花街泡了小半天,九娘、五娘都是香喷喷的,香味还不一样,杂染了许多香气,自己嗅了一下,说“哦,可能是哪里不小心蹭上的吧。爹,吃饭了。”
祝大正蹲在屋外墙根边儿上抱头,闷闷地说“来了。”
张仙姑骂道“你不显摆、不抖擞就浑身难受一身轻贱骨头,风一吹就想往天上飘哩”
祝缨看花姐,花姐低声道“你现在是不是办着什么案子就在后半晌,有几个人来,说是周将军家的,请看顾他们家将军。我寻思着,你认识的周将军,是不是只有叫周游的那一个又不知道他犯的是什么案子,并不敢收。”
祝缨道“这就对了。”
“怎么”
“命案,他是嫌犯。在花街。死的也是个将军。京兆先拿人,禁军求了郑大人,大理寺接这个案子,叫我帮同裴少卿办理。”
“啊”
“对呀,不收是对的。”
张仙姑往祝大手里塞了一副筷子,说“就是什么狗屁将军送个礼还鼻孔朝天呢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花姐说看着不对,我想,咱们偷来的锣儿敲不得,万一你包庇了他,再一查你,你不经查呀这个老东西就难过了。”
祝大道“放屁我哪里为这个难过的”
“那你为什么”
祝大道“钱啊咱家没钱了。”
三个女人一齐哑然。祝缨心里算了一下账,她家的钱好像真的不太多了。在京城,什么都贵,以前一个小穷官还行,一旦升了官,交际的费用就上升了,不管是行头的花费还是人情往来开销都大了。如今房租一项每年就要近四十贯的开销。她的俸禄如果不买房不买地还凑合,偏又买了地,还计划买房。
抄家时分的一点小金库如今还剩一点,也不够买个合适的房子的。
她家,没啥钱了。如果不是抄家的时候占了便宜,如今的这个房子她都租不起。那点俸禄养家糊口租房子做衣服基本就是到手就没。
就有点玩脱了。
祝缨清清喉咙,道“钱的事儿,我想办法,别收外头的钱。”
张仙姑道“你听他的谁说家里没钱的他每回买菜都要扣一把钱呢丢一回钱袋就能丢十几两银子老东西,我看你要脸不要”
一场争执就此结束。
吃完了饭,花姐就去找祝缨商议,如何开源节流。她说“家里的事儿不该我做主的,不过我看着,你也不用太着急的。”
祝缨道“什么该不该的没有你筹划,我们现在还焦头烂额呢。”
花姐一笑,道“其实,你手上已经有田了,新盖田舍的事儿我已筹划得差不多了,这就已经有一处产业了。家里不是没钱,是在京城里想太宽裕还有所不及。初做官的人,在你这个年纪、你这个品级,又没有宗族帮衬,一百个里面也没有一个能及你的。不要太逼着自己了。”
祝缨道“并没有。”
花姐让她把染了香味的衣服给换下来,预备明天洗了,又说“我知道干爹的意思,他是心里不安,总想有点积蓄好应付突变。不过,急中出错,要一步一步稳稳地走才好。”
祝缨道“嗯哎,对了,要是我想弄个铺子,在京城得多少钱呢”
花姐吓了一跳“你是要租咱们不好自己经营,纵要经营,眼下也没那个力。买它可比买房还要麻烦,还要贵的。太偏的,纵便宜一些,经营不起来,租金也上不去,白花钱放在那儿。繁华地方的,轮不到咱们买。要么是本地多少年的老字号,要么是背后有人。”
祝缨叹道“好吧,不想这个了。我原想,地在城外,又远,只是做个退步。不如在城里的熟悉,还好看顾。”
花姐笑道“慢慢来。我算着你的俸禄,眼下家里的花销是将将够了的,每月我给你再存一吊钱,一年一贯多,再有年节有你额外得的,多少也再存一点。干爹干娘年纪大了,恐怕要些养生或是汤药的花费,这一注钱要留下来的。”
祝缨听花姐给她安排得妥妥贴贴,心说,他娘的,原来有个老婆这么好,我都想娶老婆了
她说“好,都听你的。”
花姐低声说“那个周将军的事情,很难吗”
祝缨道“上头还有裴少卿呢,裴少卿上头还有郑大人,他俩扛得住自然没我的事,扛不住,也不必我来扛了。”
花姐道“你总是有办法的,可也别太累着了,该歇的时候歇一歇才能走得更远些。”
“我都歇了两年了。不累。”
花姐笑笑,抱着衣服走了。
祝缨挠挠脸,心道是啊,是缺钱呢。没有钱就没有自己的房子,终究不是个事儿。又不能太抠索了,太抠索过得就太不值了。
想了一阵儿钱,祝缨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祝大出去买了早饭回来,张仙姑和花姐要自己做,还能省些,祝大又说不用,仿佛昨天心疼家里没钱的人不是他一样。
祝缨摇摇头,有了花姐之后她就不用天天带肉饼了,食物也总有些花样了。之前是馅饼,现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