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熟人,问道“你们这儿怎么啦是太子娶妻还要准备法事”
熟人一脸的菜色“呸真是那样倒好啦咱们也能沾点光是清查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说,王京兆他没别的事儿忙了吗怎么就管起我们卖度牒的事儿来了也不想想,我们卖出去多少钱缴给国库”
因王云鹤一封奏疏,崇玄署也如同之前的大理寺一般,开始清查旧日的度牒之类,非常要命王云鹤的意思,度牒收钱是应该的,因为僧尼道士不缴税,这对国家是不利的,所以度牒钱就算是一次性的买断赋税。但是度牒不能给钱就卖,得是个正经的出家人。崇玄署不分好赖就卖度牒,不行得有个门槛儿。先考试,考过了才许缴钱买。
以往的那些,也要往回查,再查出些陈年旧案、无头公案呢万一是个江洋大盗隐居呢
署玄署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卖度牒的钱就整个朝廷一起花,出事儿就让他们自查。
苦死了。
“我们崇玄署才几个人啊啊嗷哪干得过来啊”熟人已经三十来岁了,胡子都蓄了,嚎得像个傻小子。
嚎完了,问祝缨“你们大理寺有什么妙招吗”
祝缨同情地看着他,说“堆人,没日没夜的干,干个两年,这不今年就封卷了。让你们自查就知足吧,总比御史台或者我们大理寺来查你们强。”
熟人的脸更绿了“你来干什么”
祝缨道“看看你,好久没见了,才知道你这儿有这个事儿,不过,我倒有个办法。”
“你说算我欠你个人情。”
祝缨道“你先分分类,让各寺观自查嘛再查那些游方的”
“游方的上哪儿查啊”
祝缨一摊手“你先把大的寺庙,尤其是报恩寺之类查了,它们没纰漏,别的地方出纰漏不至于太难看嘛。譬如,我看看,京城的庵堂寺庙的档,你这儿有吗”
她借着给崇玄署分析功夫,把京城的庵堂的档又给过了一遍,与自己之前踩点的一对比,取中两家风评不错、不太差钱,还会舍粥赠药的尼庵,心道花姐要接着学医,可往这两家去。
也常有善信会往庵堂帮忙之类,一边帮忙一边学,也不打眼。
告别了崇玄署,她回家就把这事儿跟花姐说了。花姐哭笑不得“都快秋收了,现在哪有功夫管那个你忘了咱们家还有地呢收租可不是到时候人家就交你手上了的”
又教祝缨怎么收租子,怎么分辨收成的好坏。花姐道“佃户想多留一些,地主想多收一点。怎么取中,可是门大学问。一味做好人,自家要精穷了,一味盘剥也是伤阴德。”
祝缨又学了一回土财主收租,只得暂把这尼庵的事略放一放。不过她转头却往这两个尼庵各舍了点香油钱。
等到秋收之后,花姐上报“咱们收的是新谷子,因是薄田,又是头一年,收的略少些。他们不用咱们的牛犁种子,就抽租就少,十亩收一石半的谷子,谷折米按七成算。明年就可多收一点,能再多收一半。”
基本就是什一抽租稍多一点,明年也就是抽两成。比起别家算是很有良心了。花姐道“三郎是官身,不用缴税,这是净得。”
张仙姑乐呵呵地说“要搁以前,这是一大注收成,如今倒不这样说了,还要觉得它不多。”
祝缨道“以后会有更多的。”
这收上来的租子,祝缨也是放到那个相熟的米铺里存着。米铺老板精明,看她仕途不错,不趁着新米上市压价,还照着原价收了她家的。
等到秋天的事儿忙完,祝缨要花姐去尼庵拜师学医。花姐道“还有新房没定下来呢。再有,也不知道人家收不收,也不知道那里师傅好不好相处。”
祝缨笑道“什么好不好相处我已在那里舍了几次香油钱了,不好相处也得好相处。且你又很讨人喜欢,再没有不成的。”
花姐嗔道“胡说走,看房子去。”
她终于给祝缨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在与金家相邻的坊里,出了坊门,右拐就是金家那个坊了。单院儿,有门房三间,左边厨房、右边放杂物,有上房、左右厢房,也有个水井供洗浣。坊内也有甜水井。尽力杀价也只杀到三十五贯五百钱,对方就不肯再多让一文了。
一家四口去看了房子,祝缨就先满意。张仙姑也说“贵是贵了些,多饶三间房可以放东西哩这头当厨房,那头就放些米粮,也省得总去兑。”
祝缨还住西厢,花姐就住东厢,现在房子里的隔板也可以拆了过来用。祝缨本来想自己干的,她也会点木工,板子已经刨好了,她想把卧室与外面间隔开来,尤其是花姐的房间,还是隔一下更好。
张仙姑道“要单这一样,你干了也就干了,现在还要打床、打桌椅家什,必要找个木匠的。钱都花给他了,叫他干就是了。”
这房里的家具破旧了,他们不想用,讲定了让中人拉走。除了花姐的一套家什是自家打的新的,祝家一家三口现在都用的旧房屋主人的家具,并不能带走,于是就要再打新床、新柜之类。祝缨通过熟人,找了个蕃匠木工带着两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