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从六品还只是小道消息,周游的正五品已经光明正大进了宫了
祝缨打小就不是个吃亏认命的人,狠狠生了一回气,身边的那两个人却不像她。
左评事半是羡慕半是不屑又掺了点难明的味道,说“哎,这位将军怕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吧”
祝缨心道那他下辈子一定会很苦。
杨六郎也咂了咂舌头“那咱们怕是上辈子福气没攒够。”
左评事道“承让承让,我上辈子最缺德,你比我好些,咱们仨里,小祝上辈子功德最多。”
杨六郎笑道“小祝下辈子也会好的,听说”
他又听说了祝缨抄家网开一面的事儿,祝缨道“你怎么这么多的消息皇城里的、衙门内的你知道也就罢了,怎么外面的也知道了”
杨六郎嘿嘿一笑“我好这个么”
他们这三个小官,两个据说升职有望,升完了离周游还差很远,杨、左二人羡慕嫉妒,却从未开启“恨”这种情绪,差得太大,恨都够不着。
祝缨就不一样了,她想这个缺德玩艺儿管禁军万一他当值,与他撞上了又是一番官司。好晦气
她开始提防上了。
左评事又问了杨六郎“除了他们,还有别人么”
祝缨也尖起耳朵来听,杨六郎道“听说又要添一位相公啦。”
左评事问道“难道是王京兆”
“他他才干京兆多久这就能入政事堂且得熬着呢。”
“那是谁”
杨六郎道“钟大人掌了礼部,你说,原来的礼部尚书他老人家去了哪儿了呢”
“施”
“对喽,就是他。”
原来的礼部尚书叫施鲲,跟他们大理寺也没什么交集,祝缨也只是听过这个名字、远远看过几眼而已。不过,据说此人是个很会糊弄的人,端水极稳,有人说他是菩萨,有人说他是木头架子。
左评事道“那倒还好,这人不好折腾。”
他们又嘀咕了几句,左评事先口头邀大家吃个年酒,杨六郎笑道“你们大理寺今年发财,我就不客气啦。”他也约了左、祝二人吃酒。祝缨又与他们排了个日期,自己也要请一请同僚的,连杨六郎也一同请去,杨六郎痛快地答应了。
他们闲话完,离放假也就不远了,人人不安心,都盼着好早点回家。岂料郑熹却又赶在年根前,将最好的消息发给大家升迁。
郑熹宣布完了这个好消息,又说“政事堂体恤下情,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放假前就把文书批下来年后”
所有人都说“必为大人效力”
给钱、升官,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上司皆大欢喜。
郑熹开始发放文书。
祝缨直接升做了司直,这种连升八级的官运太令人羡慕了。同僚本该有点想法,心里那点嫉妒却又被兴灾乐祸冲淡了不少苏匡升做了主簿,七品,比祝缨这个后来者要低。而左评事也升做了主簿,原本的主簿也升了,王评事与祝缨一同做了司直。
王评事就不太让人羡慕了,因为他已经很老了,孙子都跟祝缨差不多大了,之前一直做着从八品的官,听起来就让人同情。如果资历是块肥肉,得是被他熬成焦炭了。
其他人也有散官虚衔涨了的,也有实职涨了的。大理寺的三位大人在大理寺内却是升无可升,看起来像没什么实惠一样。这也是因为越往上越难走,郑熹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还要怎么升呢开始快,现在就是慢下来“熬”的时候了。
郑熹发完了文书就与裴、冷二人一处说话去了,是个十分识趣的上司。底下的小官们各找各的朋友,互相恭喜、约年酒之类。苏匡虽然心中不忿,也不好在这个场合公然发作,依然装作笑嘻嘻的样子,跟谁都说两句。同僚都有了好事,也都应付着他,场面十分和谐。
祝缨这里与王、左二人说话,她没有称呼两人的官职,还是与先前一样,说“老左好可惜了。”左主簿倒还看得开,说“我有什么好可惜的我们本来就看好你的,你不用不自在。”王司直也说“嗯,他这次没撒谎。”闲说了一会儿,也到了回家的时候。
祝缨与王司直近来关系很好,左主簿也不像不开心的样子,三人就一同“归心似箭”地离宫。路上,祝缨看左主簿这样子实在不像是被晚辈超过之后的不开心,她是有些纳闷的,因为左主簿是个老官油子并不高风亮节,做官的升职不如别人,总会有些不快的。
祝缨说“我给你们找辆车吧,下雪了,老王走路有点不稳了哩。”
左主簿道“给他,我自走着回去。”
祝缨去找了两辆车讲定价钱先付了款,回来的时候左主簿还在陪着王司直。左主簿道“小祝司直,也太实在了。”
祝缨道“小祝就小祝,不然与老左不对仗,听起来怪别扭的。”
左主簿笑道“老左就老左,别总让着我,那样倒不痛快了。”
两人一同送王司直上车,王司直道“哎哟,不用,不用。”到底是搭着两个人的手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