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往来应酬,也不能装死。
郑熹左右看看裴冷二人,道“那,开始”
冷云仗着与他还算熟,道“我看你也累得不得了,犯人也是连夜拿来的,不如先歇一歇,午后再审。这样的逆案,誓书都有了,细枝末节已经都不要紧了。”
郑熹口上说着“为君分忧怎么可以回避辛劳呢”心中已经取中了冷云的意思,接着就说,“然而犯人既可恶又狡猾,不做万全准备,他们是会熬刑、抗辩的。各下去准备一下,后半晌就开始问讯。”
准备,就是看材料、查证据,这里面可以偷懒的地方就多了。
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郑熹道“办完了案子,给你们放假。”
底下又是一阵欢呼。
冷云还说“那我也看看案卷去。”裴清也领了一份。祝缨收缴来的任家的那一份他们都没有去动,显是留给了郑熹。
郑熹也不拒绝,三人各分一处。郑熹先不看证据,招了祝缨问话“如何”
祝缨便将昨晚的一切合盘托出,郑熹笑骂“就你机灵”他可太明白了,比如他爹郑侯出兵,出兵即发一笔大财,除了军需、空饷之类,还有缴获,这些都是些“惯例”与“约定俗成”,也就是祝缨什么都不懂,但是居然做得挺合适。抄家这种事,也是有“约定俗成”的。
郑熹有点满意地说“他还得孝敬老叶呢。你拿了什么”
“孝敬您”
“呸”
祝缨笑笑,捏了一小块金子出来,掂了掂,足有五两重“给他们分了些宵夜钱,我也和光同尘了一下。只是人家有孝敬上司的,我却没有,我只拿了这些。”
郑熹笑着摇头“我也不要你这么小家子气,你这样很好,没给我丢脸。”
两人聊了一阵儿,郑熹道“你先眯一会儿,接下来有得忙喽”
祝缨问道“晚上能回家么好几天没回去了,我怕我娘又担心我被谁抓牢里。”
郑熹正色道“谁能再对你这么无礼”
“那可保不齐呢,还得再拿点换洗衣裳,衣服都皱了,叫他们看了又有得说了。”
郑熹道“回去报个平安,歇一歇,宫门下钥前回来,这两天要加紧给陛下一个说法,以后再细细审。”
祝缨忙答应了“哎”
“找甘泽,叫他送你回家。”
“哎”
祝缨出了宫门,甘泽与陆超都等得着急,问“怎么样”
祝缨道“有门儿,好事儿。不过甘大哥得先送我回家。”
陆超道“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守着。”
甘泽就弄了辆车,将祝缨送回了祝缨家,祝缨道“你先别走,我还得回去。”
家里,张仙姑和祝大果然是开始猜疑“不会又出事儿了吧”
直到她回来,张仙姑拉着她的手,往她身上拍了好几巴掌“你还知道回来啊去哪儿了”
祝大在一边说“外头传说抄了好几家,你”
“就是我抄的。”
两人本是百姓之心,畏惧官府,此时怔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来“我家闺女已经做官了,能抓别人坐牢,不用怕别人抓咱们了”都笑逐颜开。
张仙姑又让甘泽进屋喝茶、吃点心,祝缨道“娘,别忙了,我还得回去,案子还没完呢收拾几件衣裳,天更冷了,铺盖有点薄,得再给我拿条被子。”
“哎哎好好那”张仙姑看了甘泽一眼,说,“甘大郎,你先屋里坐,我收拾去。老头子,你陪陪甘大郎老三啊,来,咱们合计合计,我得给你带点吃的”
祝缨一边说“那里吃的是有的,饿不着,要衣裳。”一边随张仙姑去了房里。
张仙姑有些慌张,一张打着包袱一边说“我算着你的日子,你那事儿快来了,这几天慌得不行,就怕漏出来叫人看出来了。月经带我给你多带两条,你时刻小心换着,还有草纸也给你多带些你自己可要机灵点儿啊”
祝缨笑笑“放心。”
又拿出那锭金子给她“呐,家用。娘和爹做两身新棉衣,别穿旧的啦,被子也再弄两条新的、要厚的”
张仙姑不听她说怎么花钱,只捏着金子问“哪来的”
祝缨道“办差得的,不拿不好。”
张仙姑道“我给你收着,前两天才讲定的续了租,第二年了,人家不肯再多给折扣,又是一大注钱下去了。这个还得留着过年呢”
“过年又有新的了。”
张仙姑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飞快给祝缨把包袱打好,老么大一个,祝缨扛着就像是蚂蚁拖馒头渣。
甘泽看了都吃惊了“这是要搬家吗别动,我来搬吧你这身板儿”
祝缨上车走了,张仙姑捏着个金锭呆呆地看着。半晌,叹了口气,忽然把金子一攥,站了起来“老头子快去买点好檀香,供一供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