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小,库房还不是紧靠围墙的,巡逻的人都会绕过来看,且墙也是完好的,连墙上漆的红漆都没有剥落。
地上的脚印也看不出端倪。
祝缨沉默了。这案应该能破,但是,她干不太快,毕竟她对失窃的东西并无了解,连嫌犯和证人都不让她问,只有长史和宦官出面转述。如果王府肯的话,悬赏征线索,洒出人去铺开了搜赃物,可比现在这样快多了。
然而又不行,还能让“外人”插手。
祝缨又极想把这件事做成、做好,还得考虑不能得罪了王府里的人。
她得好好想想。
那一边,王府的主人们却是等不及了,他们还要招待郑熹好好吃饭呢
老太妃和高阳郡王也不要郑熹现在就给他们个结果,老太妃见他们脸上没有喜悦的神情就知道眼下没有个结果,她也不恼,嗔笑道“哎哟哟,我的乖乖,还跟小时候一样,一旦功课没能立时叫师傅夸个上等,脸上就带出来了。”
郑熹对上外婆,也只能哭笑不得地叫一声“外婆”
祝缨从中竟听出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老太妃很吃这一套,亲自给外孙找理由,说“就算是去庙里许愿,也得烧的香烟飘到菩萨座前祂才能知道不是”
又向儿子夸外孙“七郎心里有咱们,听了信儿就过来啦。”
顺便又说祝缨也辛苦了“可怜见的,小小年纪这么奔波。来人,陪他去好好管待茶饭,你们也不许吓着他。”
祝缨又被长史给亲自陪着吃饭去了。
王府长史,跟大理寺的少卿一样的品级,这就是让裴清陪祝缨吃饭,祝缨可不敢往上面坐。裴清,那是大理寺吃午饭的时候都不跟祝缨一个屋,赏一盆鸡汤就是给面子的主儿啊
祝缨硬是不坐,长史看她不像沮丧的样子,倒有几分欣赏这小孩子的心性沉稳,笑道“你是七郎带来的,是客。年轻人,在这里不必像外间他们那样推来叙去的。”
祝缨道“既然不用假客气,就算随意一坐,您看看您这样的人才,再看看我这样的年纪,也该请您上坐的。”
长史笑道“好吧,你我同坐。”
两人勉强平坐,一时酒席上来。祝缨先说“容晚生以茶代酒,谢您今日招待。”
长史道“但饮无妨。”
祝缨腼腆地说“恐怕酒后失态误了事,今天的事,我还得好好想想。”
长史也不勉强,与她饮了一杯,放下杯子让了一回,才问“怎么竟有些眉目了么”
祝缨道“晚生见识浅薄,好些事情看到眼里了,还没理个明白,还须仔细想想才好。要是才有了一点儿进展就大呼小叫的,说我轻狂事小,办下去又进展艰难叫府上白白期望岂不惹人厌了。”
长史道“唔,小小年纪,十分通透,不愧是七郎都看重的人。既然自己肚里有数,我便不啰嗦啦。请”
长史举箸,祝缨也捏起了筷子。她看了眼流水般上来的席面,又遇到了看失物单子时的情况她连人家王府的菜都有一半儿不认得是什么东西只能认出个鸡、鱼的形状,又认得几个丸子、菜蔬之类。别的,就都没见过了。
王府看郑熹面子上,待她确实不薄,上的东西她都不认得了
到于妙妙家里,东西她都认得,不过东西好些、贵些,纵没用过也是见过的。后来进了州府,也长了一点见识。再到京城,她也做了官,便以为京城繁华,比州府是强的,但也不过是因为地域不同、东西才有差异。郑侯府上,她只进过郑熹的书房,郑熹的书房是真正读书、理事的地方,还不觉得过份奢华。
直到她见识了王府的库房、酒席
王府丢了万金以上的东西,还不着急,还能再凑出另一份相仿的,且除此之外各自依旧奢华。
挟了一筷子肉块,吃进嘴里十分犹疑,竟不太能确定这是什么肉,也没人给她报菜名儿。祝缨心道我可是在知府家厨房学过的啊可见官员与王府差别之大了
祝缨吃东西香甜,长史留意看着她,不由胃口大开,酒也不喝了,竟多吃了一碗饭。祝缨吃饭的时候留意长史的动作,慢慢跟他学着。她学得很自然,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模仿父母说话、走路一样,坦坦荡荡的就是学。
长史看在眼里,也不点破,有点能理解郑熹执掌大理寺,大理寺里积年审案、问案的老手不知有多少,历代传下来的破案法子也有许多,为何独独带了这么个雏儿来。
祝缨吃完了,见没人传她过去,又恭恭敬敬地请教长史“晚生要是向他们那里办案似的询问府里未免无礼,有件事儿想请教大人,您方便就给指点一下儿。”
长史含笑道“你且说来。”
祝缨道“看管内库的人”
“已然拿了,”长史微微皱眉,“今日已晚,你想见么”
“要方便,也请见一见,”她腼腆地笑笑,“不瞒您说,我还没亲自审问过人犯,就让我几眼,我也不直接问话。要能告诉我他们的住处,家里几口人,家里贫富等,那就感激不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