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派了不少人,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婆子,两人带着车轿,到了驿站先找沈瑛。
来人先拜沈瑛,又给陈萌磕头。沈瑛就笑着说“把娘子们都请出来吧。”
陈大娘子和花姐一同出来,沈瑛指她们两个说“呐,这是陈家大娘子,也是亲戚,要认得。这个,就是你们家的小娘子啦”
一男一女抢上前哭着拜倒,男的自称吴安,婆子夫家姓李,花姐就叫她“李大娘。”李大娘连说“不敢,一个糟老婆子罢了。”
说完就抱着花姐哭“可算见到您啦”花姐心中为于妙妙难过,但是见到母亲派来的人,也是心中酸楚,抱着她也哭了一场。
吴安一直垂手站着,等她们哭得差不多了,对沈瑛道“不知我们姑爷在哪里夫人的话,要带女儿女婿一道回去的。我们先接了二位回去安置了,等您进宫复命出来,好设宴谢您把佳儿佳婿给找了回来。”
花姐收了泪,心道他们终于认了三郎了。
她是个心里有数的女子,祝缨是她的丈夫,但是舅舅、表哥平日虽然也问过几回祝缨的事,却始终放任祝缨与郑熹的随从们在一处,这不是个认亲的样子。她心里也有无数的猜测,只是没有说出口,只留意观察,就怕自己强硬了,反而害了祝缨。无论是乡下还是城中,姑娘死心塌地要跟个穷小子,爹娘把穷小子打死的事也不是没有的。去官府告“拐带良家妇女”,一告一个准。她舅舅这更妙,自己就是官儿,自己就能动手打死祝缨。
花姐的盘算,是上京见了亲生母亲,好好跟亲生母亲讲。母亲,多么亲切的词,比舅舅、表哥又更亲近些。她要对母亲说,祝缨是个聪明又上进的男孩子,虽然现在贫穷些,但是又老实又肯干,什么都做得,也不计较别人的坏处,是个顶好的人。
今天,花姐心头一块石头落地,露出了数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
沈瑛也笑了“这下好了,一家团圆。”陈大娘子道“来,咱们去洗洗脸。”李大娘说“老奴奉命,给小娘子和姑爷都带了衣裳来。”
沈瑛道“你们去梳洗打扮,三郎那里,有我呢。”
李大娘等人拥着花姐去重新洗脸、妆扮,沈瑛这里,吴安恭敬地道“郎君看,这样可还行”原来,他是沈家的仆人,吴安也是他的旧主人,因冯夫人家破人亡、心腹仆人也流散殆尽,沈家旧仆倒还有一些,因而拨给了冯夫人做个帮手。
沈瑛道“很好。”
陈萌很快想明了其中的关节“舅舅原来舅舅说的自有办法,是说的姨母是了是了,岳母要女婿,咱们总不能拦着,沈家七郎更不能拦着了妙啊不过,舅舅看祝三,可做得咱家女婿么”
沈瑛道“这一路你是看在眼里的。”
陈萌想了一下“是。所缺的是家世,不能多一有力外援。不过为人不错,倒也不必太在意家世了。年纪还小,用心读几年书再出仕,应当不错。”
沈瑛想得很周到“女婿外人,如果家世太好,自有父母宗族,难以与我们一心。这样无依无靠的,反而比贵胄公子更有益。”
从来富贵人家选女婿,要么门当户对,要么出类拨萃。沈瑛想了一下,祝缨这一路展现的天赋与勤恳,不能说治经史成学问大家,做实事还是会非常可靠的。
所以,就在几天前,沈瑛打定主意之后就快马给京中送信,向姐姐陈述利害,也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但是在带走祝缨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向郑熹解释。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放任祝缨和郑熹的人混在一起,猛然间要把他的人带走,还是要有个说法的。
沈瑛道“你们随我来”
走不多远就到了郑熹的住处,郑熹这里也是一片轻松,快到京了,人犯一个没逃掉、一个没病死。差事办得干净利落,除了回程的时候因为下雨耽误了一点时间,可以说是完美了
郑熹吩咐金良“再检查一回,人犯务必齐整,咱们的人也要规规矩矩的。”
“是。”
“官司未结,祝缨现在不宜就入我府里,先让他们家在外面安顿下来。等案子一结,你就去把他带来见我。”
“是。”
郑熹又说“陆超,将带回府的东西也归置好。”
“是。”
都妥了,郑熹想,等下跟沈瑛再合计一下面圣的事,这趟差使就算了了。接下来他就能接到大理寺的任命,到时候一纸文书将祝缨招入麾下,开始干
今年的秋决已经完了,到过年之前,将大理寺的风气变一变、先整顿个大模样出来。明年开春就开始清理积案,在积案中继续经营大理寺,以后大理寺就是他的势力范围了。大理寺管着诸多的刑狱,也是个积攒政绩的好地方。既能判冤决狱、除暴安良,又能成就自己,郑熹很满意。
这趟收到的祝缨比他预计的还要好,意外之喜了属于。
郑熹笑吟吟的。
沈瑛苦兮兮地来找郑熹“七郎,害我”
“五郎请坐,怎么了还有一天就到回城了,怎么倒为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