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了。
颜格将怀里的花插是玻璃瓶里,放在窗台上,阳光照在花瓣的水珠上,像是撒了一层细碎的珍珠。
“不是说腿伤没事吗。”顾月圆合上童话书,有些担忧地看着颜格,捋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怎么愁眉苦脸的”
颜格摇摇头,顾月圆让他枕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笑着问道。
“格格,你可从来没有这样过,总不会是失恋了吧。”
“姥姥。”颜格有生以来第一次问道,“爱情是什么”
顾月圆愣了一下,反应了许久,才判断出颜格说的并不是什么戏词。
她并没有随口糊弄过去,轻声反问道。
“那你觉得是什么呢”
“一直以来,我觉得那只是带来矛盾的东西,是大多数不幸的源头,是作家、艺术家吃饭的东西。”
可当他想去描绘它时,又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它就像是隐形的荆棘,每当颜格想去抓住它、挽留它,就被毒刺扎得鲜血淋漓。
可它偏偏又那么尖锐地、真实地存在过。
“姥姥,你有爱过什么人吗”颜格问道。
窗外薄淡的阳光从花朵上的水珠折射进来,落在顾月圆霜白的眉睫上,她轻轻合上眼,嘴角露出微笑。
“有呀,当然有。”
“他是谁或者说,是什么样的”
“他是”顾月圆慢慢地露出回忆的神情,“他是个伶人,只要上了戏台,他总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和他搭戏的女主角也是那么光彩照人。而我,却是家里最笨手笨脚的那个。”
“姥姥那时,做了很多关于他的梦,梦里他带我去过很多地方,他到的街道,大大小小的玩偶都为他歌唱。”
“我们去过夕阳下的码头,人声鼎沸的马戏团,午夜时分的钟楼。”
“我此后的人生里,再也没有那样的时光说来奇怪,分明只相处了那么短的时间,却要用一辈子来回想。”
颜格抬起头,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位迟暮的老人,而是一位待嫁的少女。
她温声答道“这就是爱,爱是让人学会难过的东西,但它也是你拥有了之后,便不会为之后悔的东西。格格,如果你遇到了,就鼓起勇气寻找它吧,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充满奇迹,爱就是其中之一。”
奇迹
颜格很难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奇迹,那违背了理性。
但这一刻,他想放任自己相信一次。
“我知道了,我会去试试。”颜格站起来,走出病房后,又回头看向顾月圆,“您留在慈陵这么多年,也是为了等那个奇迹吗”
顾月圆一副被问住的神情,顿了顿,才说道“这是姥姥的秘密。”
妈,你为什么留在慈陵这里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好的
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她在这里失去了家,记忆里满是它焦土遍野的模样。
但顾月圆有个约定。
这里有他诞生的土壤,他们出生于同一片土地,这里也终将是她埋骨的地方。
他们终会在这片故乡的泥壤下相拥。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顾月圆轻轻抚摸着膝上的小瓷猫,半梦半醒地呢喃道
“你说是吧卢卡。”
窗前花朵的影子落在小瓷猫的眼睛上。
无人看到的地方,它眨了一下眼睛,轻轻蹭了蹭,安静地在顾月圆的怀里睡着了。
走下楼时天色已近黄昏,颜雪潮正在楼下打电话,看见颜格来,他放下手机,递给他一张门票。
“爸”颜格接过那张门票,一时哑然。
“双倍年假和一个同事换的。”颜雪潮色是一如既往地淡漠,“这之后我希望你尽快回校上学。”
颜格握紧了手中的门票,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颜雪潮看了一眼手机,随口提醒道“市中心大堵车,适当运动有益于复健。”
话还没说完,颜格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医院外。
“啧。”颜爸爸不满地挑了挑眉头,难得打开搜索引擎,搜索起了“怎么有效阻止儿子早恋”的话题。
今夜是个晴朗的夜晚。
微寒的风里,街上行人时不时向城市中央霓虹灯闪耀的地方望去。
在慈陵竞技场就近的广场上,平时在这里玩耍的老人和儿童,也难得驻足,听着会场里传出的音乐声。
交响乐鼓噪出惑人的低语,映射出千姿百态的人心。
会场里涌动的荧光海里,炽白的光束从舞台的四面八方照在中央,随着象征着高潮的氛围音敲下,炫目的烟火冲向夜空,将星星的光也一同掩盖。
白色的钢琴前,演奏家仰望着夜空。
尽管观众们听不出来,但乐队的人知道他今夜的演奏不太寻常,果然,随着音符的不规则异动,他开始了即兴唱作。
“我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