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破解,就代表这高概率在里昂的影响下,这变成了一个文斗的游戏,或许涉及到要与腐朽的社会束缚做辩论。
第二,要开始辩论,就要使用语言,要设法发声。
第三,发声的方式,他自己本人做不到,那这里能出声的要以纸人的角度出声才有效
颜格猛然望向了一侧被纸人套着的、脸部狰狞如鬼的石源嵩,此刻他脖颈重度扭伤,腿部流血不止,精神彻底崩溃,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但他的咒骂并没有被噪音淹没。
“你们这些、鬼东西,等老子投胎了,咳,下辈子见到女人,见一个杀一个,叫你们作鬼也作不成咳咳”
颜格冷冷地看着他,抬步走过去,一把拽住他被纸人包裹住的脖颈,意外地发现自己脖颈上没有触感。
片刻后,颜格露出一抹森然的笑。
“先醒醒,别急着投胎,下地狱前,我再给你加深一点印象。”
说完,颜格扯着他,从那些围绕着纸新娘的纸人们身后挤了进去,过程有些艰难,挤进去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在被挤压着,无法保持平衡。
但好在他有森甲在身上,勉勉强强挤进了中间,同时被拽进来的石源嵩通过纸人头套的缝隙里隐约看到颜格的举动,嘶哑着嗓子道
“你到底想搞什么”
“学你啊。”颜格蹲下来看着纸新娘埋首在双手间的脸,向她伸出手。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为了她,暂时交给我好吗”
红色的嫁衣映照着的却是一双青碧色的瞳孔,纸新娘从细长的指缝间抬起眼,磨砂一样的、不像是人类的声音缓缓渗出。
“红死之王,可以满足我们,但我们救不了她。”
“救救她好吗我们真的很爱她,可她太痛了”
十几年过去,谁都不记得邬云了,只有纸人们还记得她。
它们报复、它们杀戮、它们铭记它们很爱她。
可她已经死去了,其实整个纸人巷里的一切痛苦,都已经与她无关。
红死之王放纵它们的恨意,让它们得到力量,将恶人从每一个时空里被抓进来一次次处死但救不了它们深爱的人。
一门之隔,外面的火光已经带着灼热的温度造访,颜格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微微低下头,跪在柴堆上,嘴唇紧抿,捧起纸新娘的躯壳,在石源嵩惊诧的眼神下,套在了自己身上。
纸新娘像一件剪裁合体的衣物一样,严丝合缝地把他“关”在了里面。
下一刻,他疯狂的举动凑了效。
纸人们同时沉默了一秒,神情癫狂起来,施加的精神辐射倏然扩大。
“赔钱货给我丢人的东西你怎么还有脸活着,怎么还不去死”
“纸新娘”的脸一点点从手掌中抬起,那是一张虽然简单,但可以觑见清秀素净的年轻面庞,此时此刻,萦绕不去的苦楚逐渐被一点明亮的神采取代。
“你怎么还有脸抬起头来老老实实去死不好吗”
“凭什么”
四周安静了一瞬,这是“纸新娘”第一次发出声音。
“她”接着说道
“我是哑巴,可我的心灵还会说话。”
“我和你们一样是人,我被侵犯,我怀孕流产,你们说我被毁了一辈子但我要不要活下去,有没有权力活下去,不是你们这个打着道德的旗号发泄自己私欲的贱人们所能决定的。”
纸人们张开了口,各种污言秽语再次鼓噪了起来,但声音小了很多。
纸新娘发出了一声病态至尖锐的笑,像是要把自己十几年人生中缺失的笑全都补回来一样。
“因为我不说话,所以你们把自己下作的意淫想象加在我头上,这是我的问题”
“因为我不撒泼大闹,你们便自以为这是心虚,其实只不过是不敢面对这种明显定罪的畜生,你们怕遭到他的报复,所以这也是我的问题”
“人懦弱并不可耻,但你们明明可以选择闭嘴,却选择了迫害,到底是谁的错”
“如果这就是一个完美受害人的待遇,那我宁愿不完美。”
她踢开了柴堆,大步走了出去,每走一步,那些纸人都退开了一步。
“我遍体鳞伤,我没有贞洁,但我要好好生活、我要认真工作、我要赚很多钱,去很多地方。”
“我不会说话,我要听到大漠上的风声,我要听到深海的低语,我的双脚是我的声音,双手是我的声名。”
“我可以轻视爱情,也可以期待爱情,我可以终身不婚,我也可以到死前的最后一秒再戴上钻戒。”
“我今生就是最漂亮的女孩,来生也一定是。”
鼓噪的声音如同被折断的枯树枝,纸人们抬起头,一张张面孔如同洇染的水墨,慢慢地,变成了一张女孩的脸。
它们哭着,笑着。
“她不痛了吗”
颜格仰起头,这一刻,他既是自己,也是邬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