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式雕花门在身后砰一声关上时,颜格心里第一时间想的是不会吧,也太老套了。
整个东厢房里,无论是门还是窗,或者看上去并不坚实的墙壁,都被一层坚固的力量保护着,重逾百斤的拳头砸上去,纹丝不动。
努力未果后,颜格转头看向身后,只见黎好坏摸出一本包装精致、封皮上的线装笔记本,又从风衣兜里拿出一支笔,咬下笔帽,低头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了点什么,然后呲啦一声私下一张,从门缝下面送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撕下纸张的时候,笔记本里传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颜格看着他把纸张顺利地送了出去,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这种老四合院门口供着保家仙,通常表示不能使用暴力破坏这里的主体建筑。”黎好坏的身形顿了顿,转而问道“几点了”
颜格记得还比较清楚,刚想回答估计12点到了时,拿出手机一看,顿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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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还以为手机出了问题,但很快发现这座厢房里挂着的小钟上面也同样指向这个时间。
“时间,倒流了。”黎好坏说完,抬起手第一次将茶色墨镜摘了下来,浅瞳里映出煤油灯细弱的光芒。
颜格第一回看见他完整的相貌在颜格所在的电影学院,相貌标致的同龄人很多,但即便在这个前提下,黎好坏的相貌也不会被淹没。
可颜格第一时间又很难从他的长相上联想到任何溢美之词,整理了一下感想,倒不如说他个人风格太过强烈,街头音乐家和绅士的气质反复交叠,当你在相处之下感觉到他大概率是个温柔的好人时,对方嘴边总是习惯性挂着的戏谑神情又让你不得不警惕起来,毕竟这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与爱丽丝公主相比,卢卡的请柬里总是预示着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可能我们遇上最麻烦的那种了。”
颜格找回思路,问:“怎么说”
“每个礼拜结束后,卢卡会前往市中心的钟楼,敲响那里的大钟。你也可以视为整座城市的时间倒流,就是他的能力。”黎好坏拿起煤油灯,又严谨地补充道,“之一。”
颜格瞬间明白了,卢卡和爱丽丝公主应该是这座城市里最强大的两个活偶,而与他们的能力相关,代表醒狮堂这个猎场绝对不简单。
比如说,如果四个小时之后时间又回到7点51,那代表他们可能永远会卡在这个时间怪圈里饿死。
“也不一定是饿死喔,活偶的肚子比我们更饥渴。”黎好坏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歪着头笑道,“我赌天亮之前这扇门不会放我们出去,我们大概有一整夜的时间”
“你说的对,先找找看有没有线索。”一丝令人困扰的情绪从眼底悄然划过,颜格迅速转身走向里面的隔间。
整座东厢房分为三个隔间,中间是待客区,也挂着一张舞狮图挂画,两把松木椅子虽然简朴,但看上去比正堂的甚至还新一些,右边的则是几个斗柜,中间一张旧桌子上还接着这间屋子里唯一的电器,一台固定电话,意外地很少有灰尘。
“这地方应该是,那位老奶奶儿女的房间哦,是儿子。”在看到电话旁边摆着的写满电话号码的电话本里夹着一张大约70年代的结婚照时,颜格确定了这间房子主人的身份。
“戴承泽说的没错,电话本里写得最多的姓氏是赵姓这家人真的姓赵。”
那边黎好坏撩开左侧隔间的帘子,道“这间应该是婚房。”
左边的隔间摆着一张这个年代罕见的雕花拔步床,红色的帐子上还绣着鸳鸯蝴蝶等象征着姻缘美满的纹饰。看起来赵老太太虽然自己过得清贫,但给孩子们的都是最好的。
“被面的折痕很新,屋里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老太太大概是独居。”大致推断出醒狮堂赵家的家庭情况后,颜格略略叹了一口气。
电话本很旧了,可见赵老太太很珍惜与子女通话的时间,后面记着一些xx月xx日女儿女婿寄来生活费的记录,到了最后,笔迹散乱,可能已经因为身体衰老而无法再书写了。
她最后的时候,家人有回来陪在她身边吗
或许是联想到自己的姥姥,颜格有一些共情,但也不敢深想,马上敲了敲太阳穴让自己把情绪收起来,一转头就看见黎好坏直接躺倒在了拔步床里。
这家伙也太自由了吧,这可是别人家的床。
颜格本来不想搭理他,却听他躺在那里出声道“颜格。”
他这一声叫得很顺口,好像认识好多年了一样,颜格还晃了一下神,才回应道“有发现”
“你躺下来看这个。”黎好坏让开一点,拍了拍身边的床面,“床顶上面有字。”
颜格走到床边坐下来,仰头只看到帐顶一片漆黑“什么”
一只胳膊伸过来,冷不防地把他按平在床面上,颜格一转头对上黎好坏的眼睛,流荡着隐约笑意的眼睛里映出了他自己略感困惑的脸。
“要这个角度才看得清楚。”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