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此事都敢议论,你不要命了”
从前,只要张大人一斥责,张乾便会吓得噤声。
但今夜,张乾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只要二皇子连同世家为北疆解困,皇后便有了借口,让众臣推举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皇后与二皇子让北疆陷入危机,又企图以军费之事,逼迫陛下就范,到底是谁危害大局是谁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只求一己私利”
“爹身为监察御史,您不但不为筹措军费奔走,还要孩儿抽身而退,当真对得起您这身官服,和我张家的百年声誉么”
“啪”地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了张乾面上。
张乾被打得愣了下,他面颊泛红,不仅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就连心底,也溢出一阵刺痛感。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张大人气得胡须颤抖,道“你要死就自己去死别连累我们一家老小”
话音未落,一中年妇人,不顾旁人的阻拦,冲了过来。
“老爷乾儿是一时糊涂,您千万不要同他一般计较啊”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大人的妾室、张乾的母亲,邹夫人。
张大人一见邹夫人,怒骂道“你是怎么教养他的竟然敢这般忤逆于为父”
张乾道“爹,此事是我一意孤行,您何必怪罪到我娘头上”
邹夫人连忙拉住张乾,道“乾儿,别犟了快向你爹认错”
张乾背脊笔直,冷声道“我没错。”
他垂眸,看向泪水涟涟的母亲,道“娘,我在京城长大,过惯了浮华安逸的日子,便以为天下就是如此直到我下了江南,到了孟县才知道原来这天下,还有那么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张乾毫不畏惧地看着张大人,道“百姓如临深渊,当权者徇私弄权,若为官者还要明哲保身,只怕大金危矣”
张大人被张乾说得哑口无言,他拉下脸道“才当了几日的官,便敢来教训为父了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们逐出家门”
张乾一咬牙,道“我张家自前朝起,便跻身四大家族,祖先有云为国尽忠才是我们的立身之本若贪生怕死,门楣有辱,那我也不稀罕做张家人”
“逆子”张大人气得浑身发抖,抬手还要再打,邹夫人大惊,连忙抱住了他的胳膊,道“老爷,不可啊”
张乾眼眶泛红,声音也有些沙哑,道“爹,方才所说,句句是孩儿的肺腑之言若是您还是觉得孩儿大错特错,尽管罚来”
“你”张大人气结,但他看着眼前目光坚定,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张乾,竟有些下不去手了。
半晌,他颓然地垂下了手,冷声道“罢了你这个逆子,我与你多说无益”
“来人,好好看着他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出府半步”
话音落下,小厮们连忙围了过来。
张乾默默看了张大人一眼,道“爹,我言尽于此,我张家何去何从,全凭您一念之间”
说罢,他便转身走了。
张大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张乾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林家别院。
顾青昀回来之时,已至午夜。
苏玉音喜欢院子里亮堂,所以,即便到了很晚,府中也是灯火通明。
顾青昀穿过抄手游廊,到了内院的卧房面前。
他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房中灯火如豆,苏玉音已经躺在了贵妃椅上。
她侧身靠着软枕,腰肢柔软,不堪一握。
顾青昀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收起目光,关上了门。
苏玉音一听到声响,翻身而起。
“夫君,今日情况如何”苏玉音揉了揉眼睛,道“我都等了你一日了。”
她嗓音微软,带着关切之情。
顾青昀徐徐走到床榻边,撩袍坐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苏玉音挑眼看他,道“坏消息。”
顾青昀笑笑,道“如今国库空虚,军费堪忧而我,领了筹措军费的差事。”
苏玉音微微一愣,忙道“那好消息呢”
顾青昀没说话,他静静看着苏玉音。
眼前的姑娘未施粉黛,但肌肤雪白,长发如墨,一双妙丽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顾青昀轻叹一声,他俯身下来,缓缓地抱住了她。
“好消息是现在送你走,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