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王摄政期间朝廷也是气象一清,足以证明他有镇压虎狼的能力。中王还有数万骁勇护卫驻扎边陲,何不再召中王入京勤王,解决眼前迫在眉睫的祸患”
宣和帝缓慢地念诵“中王,皇兄”
“对,刚之国的摄政王。”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朝廷,听到蔺泊舟的名声大家心里都会有安全感。
“镇关侯的虎狼之势能强过朱里真可中王连朱里真都能镇住,区区镇关侯中王怎么会镇不住”
众人纷纷点头“确实如此。”
“中王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宣和帝眼眸也微微亮起,“对,皇兄倘若在,朝廷不可能是现在的颓势。”
“但”他略为带着稚气的眼中闪过既恨又痛的表情。
可是,一山不能容二虎,蔺泊舟回京,他这个皇帝的颜面将何以自处
宣和帝用力揉着眉头,嘴里发出刺挠的声音。
这时候,臣子中有人叫嚣“陛下万万不可近日皇城里有流言大面积传诵,说中王才是真龙,他离开京城,京城的邪祟压不住,才致使京城陷入祸患陛下,这分明是中王摆布的阵,在妖言惑众搅乱民心陛下千万不能引狼入室”
宣和帝看向说话的臣子“还有这样的传闻”
“对百姓们信以为真,现在叛军压境,百姓纷纷在家中供奉中王,这把陛下的颜面放在何处”
宣和帝脸色铁青。
他咬紧了牙,牙关咯吱作响,血腥味涌到唇中。
阴鸷的眼神看过去“好大的胆子”
但方才的言官不甘示弱,他指向说话的臣子,语气不卑不亢“如果下官没记错,你好像是镇关侯的党羽吧当年他过寿,你还送去了礼物。”
他转向宣和帝,眼神无不诚恳“陛下,微臣认为镇关侯是明知道王爷能镇住他,故意在京城散播谣言,挑拨离间陛下和王爷的关系,让陛下忌惮王爷,不敢邀他入京。”
他跪了下来“陛下可不能中这个奸臣的奸计如果不请中王勤王,京城陷落,惊扰了陛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的好像也没错。
宣和帝眼中的阴鸷不复存,又变成了混乱迷茫。
他头很痛,当政以来,总是有人说出完全相反的话,可同时都非常有道理,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谁能在这群谎话连篇中的人辨别真伪,活下来呢只有皇兄。皇兄啊皇兄。
宣和帝情不自禁回想着皇兄。
与之而来的是皇兄在时,他清闲安逸的生活。
皇兄在时,井井有条的朝纲。
言官平日话并不太今天的句句话却切中肯綮“陛下,倘若中王真有狼子野心,为何不趁陛下年幼时作乱遥想陛下时,是中王在旁,亲手为陛下扶稳龙椅陛下夜里惊梦,也是中王守在御榻旁昔日温情,怎能忘却”
宣和帝被记忆里的柔软击溃,他苍白着脸,眼眶发湿,手倦怠地藏进了龙袍的袖口里。
满朝的臣子,看宣和帝露出羸弱的表情。
“”
一个个扯了扯唇,皱紧眉头或焦虑,或厌恶,或担忧,或失望,或欲言又止。
堂堂皇帝,怎能朝令夕改,天真任性,总是凭借心情做事
大宗朝廷气数已尽,生出了个孽种。
史书里,这是反复无常,疲弱阴狠的明证啊
“陛下”
方才怒骂蔺泊舟的臣子跪倒在地,痛哭出声“陛下不要相信他的妖言人心会变难怪以前不想造反,现在就不想”
他啼哭哀痛的表情十分真切。
宣和帝心里犹豫了一瞬。
但另一个想法已经占了上风。
他腰杆慢慢挺直,说“竟敢挑拨朕和皇兄的骨肉之情来人,杖脊”
臣子面如死灰,鱼目似的眼睛看他,似乎不可置信。
他被拖走,棍子狂风骤雨般砸落,片刻后鲜血便打湿了官袍的补子,沿着砖面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金銮殿内,似乎还有想进言的朝臣。
但他们怔了一怔,恐惧地闭上眼睛。
就算陛下不肯听劝谏,也不能当朝打死朝臣,这是何等的阴狠之君
宣和帝下了圣旨“拟诏,诏朕的皇兄进京勤王。”
他走到刚才被杖毙的朝臣面前,盯着血淋淋的尸首。
“为什么要杀你你的人头,就当作朕和皇兄修好的明证吧”
宣和帝十五岁了,那双稚气又疲惫的眸子,似乎要陷入疯狂当中。
“”
力荐蔺泊舟的言官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等到退朝,他写了一封信,将信件加急送到辜州。
再然后,这封信被佛堂内青年一双苍白的手捏着。
蔺泊舟拆开信,审阅后,沉默地将信点燃丢进了香炉,看着它在烟雾中化为灰烬。
长明灯下,佛号阵阵。
蔺泊舟轻声念诵“阿弥陀佛。”
辜州是春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