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倒了两碗酒,递到蔺泊舟手里一碗。
“夫君,我们喝酒”
语气亢奋。蔺泊舟能感觉到,孟欢现在开心得要命。
蔺泊舟不觉抬了下唇角,端起酒“好,喝。”
“火锅配酒,神仙日子。”孟欢声音暖洋洋的,“我最喜欢大雪天和喜欢的人吃饭。之前一直想和你一起,但你太忙,现在吃也不晚。”
蔺泊舟应声“好。”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碗的边缘,清酒当中,倒映着他微光照亮的眉眼。
蔺泊舟从很早以前起,心思就重了,费思劳神,殚精竭虑,很多事情觉得没意思,也更感觉不到孟欢喜欢的那些风花雪月。比如生辰,都是一天到了头草草吃碗阳春面,日子便过去了,转头揉着眉心埋头于公务之中。
孟欢年纪小,无论对什么都天真热忱,好像把他冷掉僵掉的那一块心捂热火了。
“那我们猜拳,输了的喝酒。”
孟欢说完,很轻的笑了声。
能猜到孟欢有想法,蔺泊舟唇角微抬,道“好。”
孟欢兴致勃勃,他去的娱乐场所少,不会划拳,只会剪刀石头布,就说“那我们来玩猜丁壳”
蔺泊舟像是怔了下,“嗯”
猜丁壳。他知道,三岁小孩子玩的东西。
蔺泊舟小时候兴许玩过,但那段记忆太模糊了,只记得自己和山行猜过,但被父王拎走了,罚站在墙边,声色俱厉地问千字文背下来了没有。
跟所有小孩子一样,被父亲训斥后,蔺泊舟觉得索然无味,再也不想玩这种东西了。
不过,那个时候他是小孩儿。
现在,他得哄自己的小孩儿。
蔺泊舟点头“欢欢想玩就玩。”
孟欢“你看不见,那为了公平起见,我也闭上眼。剪子包袱锤”
蔺泊舟眼前一片漆黑,听到孟欢高昂的声音“咦,夫君你出的锤,我正好出的包袱诶”
蔺泊舟“是吗”
孟欢“嗯嗯嗯”
可他声音里忍不住笑,含着一丝气音。
语气极其做作,可以想象他眸子乌溜溜转的模样。
孟欢最不会撒谎,一撒谎人就不自然。
“”
真实的结果是什么不用多说,蔺泊舟心里了然,舌尖忍不住抿了下齿尖,似笑非笑。
行,他这双眼睛瞎了,本来是没人敢刺痛的隐疾。
现在,他老婆,当乐子逗,特意欺负他眼睛看不见是吧。
换成以前,心口可能有根刺夹着,生侧侧地疼,让他暴躁地冒起阴火,会发怒刺痛周围的一切。可这会儿,孟欢柔软的手包住了他的手背,咯咯笑个不停,蔺泊舟忽然觉得眼前开朗,像被菩萨当头棒喝,梵音不绝。
原来,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他温柔笑着“为夫输了。”
说完,将碗中的烈酒饮了下去。
孟欢忍着笑“夫君好厉害,再来”
再来,又是蔺泊舟输。
他再喝酒。
“再来再来哈哈哈哈哈夫君你酒量真的好好”
屋子里小,孟欢的声音也不大,厚重的砖墙将热闹和欢声笑语全隔在了里面,而将寒冬腊月的冷风都拦在了外面,仿佛室内是温暖的巢穴。
辽东的烧刀酒,为了御寒,辛味极辣,
跟西北辜州有得一拼,这孙管家还带来了满满一坛子,蔺泊舟不让孟欢喝酒,明儿得去给夫人画画像,万一耽误了正事。自己却着了他的魔,一碗一碗喝下来,眉眼不变,可衣襟下白净的耳颈却泛出了燥热感。
上一次,心无滞碍,这么痛快地喝酒,还是在十七八岁,孟欢这么大的年纪。
从领王事,到了京城蔺泊舟心思之重,日以继夜,好像活得老了十岁。
那些少年意气,打马游街,好像从此就离他而去了。
可他耕耘多年,却落得被人追杀,失明病弱,与妻流亡他城,身如废人。如此结果。
蔺泊舟端着酒碗,双目阖拢,唇瓣紧抿。
他坐的姿势端庄雅正,神色却丝毫不动弹,坛子里酒只剩下了一半,孟欢看他喝得太多,猜蔺泊舟可能有些醉了。
“夫君,我扶你上床睡觉啦”孟欢问。
锅里的东西都吃到了尽头,剩下些残羹冷炙,炉子里的炭火也熄灭了,气氛变冷。
“好。”
蔺泊舟让孟欢搀扶着,坐上了炕,肩身如玉山倾倒,一阵难以自控的无力感袭来,他沉重地向着孟欢的身子斜去。
孟欢被他压得,差点喘不过气。
他小声嘀咕“夫君,你好重啊。”这么说着,孟欢小心将他放倒在床。
蔺泊舟靠近他耳侧,温热地吐息着。
他脑子里轻飘飘的,眼神涣散,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他想起了辜州那年冬天,他和母妃坐在殿内,旁边烧着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