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不吃,要来窝棚里坐小桌子这锅还是一家老小涮过筷子的,不是说他很讲究个人卫生吗不是说不与人同食吗
不等大家说啥,他咚咚咚进来,一屁股坐到了卫东旁边。
卫东这娃,那可是社交牛杂症患者啊,没他交不上的朋友,也没他不敢打招呼的人,“爷爷”长“爷爷”短的叫,一下拿筷子,一下拿碗,一下又说这个青色的菌软烂,那个黑色的脆,黄色的香,小嘴叭叭就没停过。
你就说吧,一群饥肠辘辘的大老爷们,能忍住
一坐,小桌子就被挤得水泄不通。根花根宝忙擦擦嘴,“我们吃饱啦。”
卫红还想吃两口,但有点怕凶巴巴的黑着脸的李奎勇,也放下碗跑了,只有卫东跟这群爷爷辈儿坐着,要是给他来点酒,他能跟人划上两拳。
卫孟喜只能将原先已经见底的锅子撤掉,重新烧一个,反正菌子还多得很,已经洗出来了,把剩下小半块腊肉一切,菌子一炒,如法炮制,“只是可惜家里没别的菜了,煮点土豆可以吗”
“嗐,我这不是带来了吗”小杨见领导们想坐下吃,立马机灵地跑回小红楼,把买的菜给拎来了。
嫩绿绿还在滴水的茼蒿菜,白嫩嫩的豆腐,泡发的粉条,甚至还有两大块最新鲜最好的牛羊肉,一看就不是国营菜市场能买到的货,而是得拿着特批的条子才能提到的。
陆广全眼里有活,也不跟领导多说话,自己默默地把桌子收拾干净,再把烧红的煤球往小炉子里加,用抹布垫着铁锅端到炉子上,大家伙就能围着炉子吃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把小闺女一抱,出门遛狗娃去咯。
怕他们没吃过的不懂“规矩”,卫孟喜直接把菌子炒得熟透透的才加水煮,一端上就能吃。几个大男人很快满头热汗,就连斋藤新一的西装也热得穿不住了,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啥,反正谁也听不懂,也不在乎。
牛羊肉很新鲜,卫孟喜片得薄薄的,教他们在噗嗤噗嗤的锅里涮,时间不能太长,就那么嫩嫩的,鲜鲜的吃,一直听着卫东叭叭叭的斋藤,忽然说了句人话“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牛肉。”
那红通通的,拎起来仿佛半透明的薄片,在沸腾的锅子里涮一圈,真的是要多嫩就有多嫩。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我妈妈会做的菜那可是比一百种还多哟。”最近妈妈教他们数数,他只能数到十,但他知道最大的数是一百。
众人大笑,心里不免感慨,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小陆眼光差找了个母老虎,可这么看下来,人家属年轻漂亮勤快还做得一手好菜,把几个娃带得干干净净,这不就是最好的贤妻吗
石兰省的男人嘛,对妻子不要求挣多少钱,只要持家就行。
别看只是做两个火锅,但那又洗又切烟熏火燎的,搓了一天桃子的卫孟喜,已经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靠灶台边就能睡着。话说这陆广全真是不争气,大领导好容易来家里一趟,不说让你鞍前马后的伺候吧,至少你也别跑啊
在卫孟喜的人生经验里,不会阿谀奉承,你陪着说几句话,说说这家里条件困难,娃娃多啥的,说不定领导能上心呢她也不图别的,万一以后自家遇到困难的时候领导能帮上一把呢
他居然一言不发,屁也不放一个就跑了
卫孟喜心头气得要死,心说难怪他一高材生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挖煤的。
陆广全这一跑,还挺及时,领导们吃干抹净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回来了,卫孟喜自然更没好脸色。
娃在村口玩儿,他一个人默默地把锅碗瓢盆洗刷干净,厨房收拾好,将一家老小的洗漱热水烧上,就拿本书在灶膛前坐着看,时不时还捡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卫孟喜怀疑,这抠瓢是为了省铅笔和信签纸。
不过她也乐得轻松,就着热水洗了个澡和头发,刚把头发擦干,换下来的脏衣服居然就被人给洗了嗯,除了贴身穿的内衣裤。
本来还一肚子气的卫孟喜,就觉着有个眼里有活的免费带薪保姆还针不戳,他抠门那省下来的钱不也是进她口袋嘛
“妈妈,信”根花哒哒哒跑回来,手里举着个牛皮纸。
卫孟喜刚要看,想起现在自己是“文盲”,“给爸爸看吧。”
“谁写的啊”
男人语气淡淡的,一目十行扫过,“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