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秋已拉起夜的帷幕。
新月才缓缓攀上树枝头。
繁星还未跑出来相互串门。
目之所见晦暗不明。
草枝树杈在微风中轻摇慢曳,犹如乱鬼群魔幽幽起舞。
过耳风声成了瘆人的哭嚎呜咽。
这般环境下,莫说女子,只要是胆色不足或少走夜路的人都很难不战战兢兢。
鬼魅妖姬确实不常走夜路,却不缺胆色,在她观念里,鬼怪一说不过是恶毒狠戾之辈的代名词,便谈不上有何惧意。
只是从白天追到黑夜,其内心已同黑袍裹缚下的胸前波澜般难以平静。
在确定出现于蜀黔一带的是假杀手夜枭后,鬼魅妖姬便披星戴月地赶往江宁。
不论菊园,还是听雨阁,都在江宁。
去路途中,平海郡所发生的大震荡,以及关乎莆田少林金印北迁的风声传出后,鬼魅妖姬便果断改换了目的地,朝南少林进发。
女人有种不讲道理的直觉,更何况鬼魅妖姬已发现了兜率帮、埠济岛及杀手夜枭之间的鬼祟作为,再通过一路听闻的江湖近况,很容易将这些事串联起来,窥见其中的端倪。
既然吃了大亏的是红衣教,尽管没有确凿证据,她还是将始作俑者锁定在听雨阁或道义盟上。
更肯定姜逸尘必在其中。
那么她便有很大的机会在去路上邂逅对方,完成她的复仇。
初时的发展如她所愿。
她与姜逸尘之间久闻未曾一见。
可在路过那茶铺之际,只一眼她就几乎断定那相貌平平的江湖客即是杀手夜枭无疑。
只可惜那不讲理的第六感让她一眼看破凶手伪装之余,却也打草惊蛇了。
姜逸尘顾不得多想夺路而逃,她也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当下回想起来,就从那一追开始,她便落入了下乘。
她是复仇者,实力不说绝对碾压,至少也有七八成把握手到擒来。
只要她不急于动手,让目标猎物知道她的到来,感受到她这位猎手的杀意,猎物便当陷入惶惶不安的状态,少则天,多则十天半月,小命迟早落她手里。
可当这场复仇战逐渐演变为一场追击战后,她的实力优势便大打折扣。
随着追逐深入,她已深刻认识到仅在轻功造诣上,难望姜逸尘项背。
若非靠蛮横的修为撑着,早就跟丢了对方。
说来真要被甩脱开还是好事。
咬着牙硬挺过来,再想打退堂鼓,为时已晚。
不难看出那小子也是想明白了,既然她杀意已决,没有挽回余地,一味逃窜躲避不会有结果。
与其时刻提心吊胆,乃至妨碍到他们所谋的大计,不如反过来先解决了她,永绝后患
骑虎难下便是鬼魅妖姬的切实处境。
不知又追了多远,更不知已追到了何处。
总之,天色已暗,视野中彻底失去了杀手夜枭的踪影,也不闻其遁去的声响。
鬼魅妖姬没有一下子就减缓脚步,仅是眨了眨眼,舒缓舒缓被秋风吹得干涩无比的双眸。
朱唇轻吐浊气,心知一场恶战即将到来。
就在她神思几近最为松弛的一刻,已无多少润泽的眸子猛然微缩,曼妙身形以极其扭曲的方式停滞于半空,而后整副身躯竟被一道耀眼灼目的星辉贯通,炸散于无形
原来,那一弹指间,一人一剑自鬼魅妖姬视野盲区的虚无黑暗中杀出,如虫蛰伏,动若惊雷,姜逸尘以惊蛰秘术守株待兔,在最适宜递出杀招的丈许距离悍然发动雷霆攻势,又借暗哑剑的特性瞒天过海,以致剑锋离身不过一尺之距,鬼魅妖姬才惊觉有异,匆忙躲避。
如若不是鬼魅妖姬,无人能有这等鬼魅身法逃过必死之局。
剑芒过处三丈开外,便是一身黑袍都难掩盖住其下随剧烈喘息而起伏不止的身躯。
淡淡清辉下,那不见血色的妩媚面庞显得格外醒目,却与红颜枯骨无异。
当真是躲开一回“无常索命”的鬼魅妖姬只有这一瞬喘息之机,马上又迎来了姜逸尘步步紧逼、疾风骤雨的攻势。
心下暗骂,自己要是这片暗林中的清月,那姜逸尘就是无人管教、只想将自己撕碎的疯狗
先前姜逸尘充分贯彻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战术思想,令她叫苦不迭。
现在则欺身近前短兵相接,以规避开她绿丝绦的远攻优势,意图靠剑法对垒打出压制。
要不是这小子确实是自己的仇家,鬼魅妖姬确实会对其战术素养心悦诚服。
眼下,她可不会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噹噹噹
双剑交击不断。
纵然姜逸尘占了先机,鬼魅妖姬仍能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浑不发怵。
就像她额间那朵倒立青莲,可以像现在这般颤颤巍巍,也会有花瓣紧簇之时和盛开绽放之际,但绝不会被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