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又担心御用监的匠人会泄露开盒解方,便让我私下询问御用监的匠人荣金贵,荣金贵此人贪慕虚荣,已经偷卖了其中几份图纸,剩下的还在他手中,我便把此图全部买下,让他缄口不言。”
之后薛定山便去了宛平,把那几份已经卖出的图纸重新买回。
听到此处,一切便圆上了。
姜令窈低声同段南轲道“冯栓子当时要杀荣金贵,其实还有这一层若非如此,他为何要提前联系杀手其实早就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段南轲压低声音道“冯栓子一直不肯招认,看来他同那幕后主使也有联系。”
不过方才薛定山说宝鉴图在天佑三年便被他买回,但宣化帝却说是天佑六年丢失,如此一看,假的薛定山借口并未寻回,一直佯装寻找了三年,至至天佑六年千机盒一并丢失,才禀报天佑帝并未寻到。
千机盒是天佑帝自己要封存的,他自己疑心过重,又整日担心自己皇位不稳,因此后来寻回千机盒却无法打开时,他也并未对宣化帝多说半句。
宣化帝只能自己派人寻找御用宝鉴图了。
思及此,姜令窈心中一动“看来这个幕后主使,一定很熟悉先帝的性格。”
段南轲点了点头。
两人议论一番,便让薛定山继续说来。
薛定山也不去管两人在议论什么,他理清思绪,道“其实御用宝鉴图我收到后就背下销毁了,但李正两人却不知,他们跟他们背后的人冒名顶替我之后,把我关在一处寺院的地窖里,日夜审问,我也没有招供。”
“这是我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薛定山喘了口气,道“后来他们又把我换了个地方关,我也不知在何处,只知道对方曾经很着急寻找御用宝鉴图,但过了一阵子后,又不着急了,直到今年。”
姜令窈和段南轲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过来,宣化帝虽然登基,但膝下空空,直到去岁大皇子被寻回,才终于有了亲生骨肉。
大皇子被宗室记名,便意味着他就是陛下的长子,若无意外,他也是以后的太子。
难怪幕后之人又想有动作。
薛定山不知这些,他继续道“关于御用宝鉴图,若陛下需要,我稍后就能全部默出。”
段南轲心中略松,他看向薛定山“薛大人,被关押十数年,你可知幕后之人是谁”
薛定山曾掌领北镇抚司,没点本事绝对不行,他相当聪慧,一听便明白段南轲要问的定不是李正、闻礼这种愚蠢的打手,他问的是稳坐幕帘之后的那个人。
薛定山抿了抿嘴唇,却并未立即开口,他盘桓片刻,才哑着声音道“我在那寺庙里,听到他们说了一个名字,但只有那一次。”
薛定山很谨慎“我并不知是真是假,不能肯定。”
他越是谨慎,说明此人越不简单。
段南轲不需要薛定山询问,便眉峰微蹙,一脸严肃道“薛大人,想来你已经知晓此处审讯室,如此,你应当也知道还有上官在听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只要保证未有欺瞒,未有欺骗,便不会以此来降罪你。”
“我是如今北镇抚司新设东司房掌领,我可以同你保证,”段南轲一字一顿,“即便当时是对方故意诓骗你,也并非你之过错。”
“我们只需要一个名字。”
薛定山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眸“他们说的是张尚书。”
段南轲心中一震,却并未显露出丝毫惊讶,他问“是哪个张尚书”
薛定山声音嘶哑,低低道“是张安邦,张尚书。”
段南轲缓缓吐出口气。
他同姜令窈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张安邦乃是当今阁臣,天佑帝留给宣化帝的辅佐重臣,如今的首辅。
他一贯清正廉洁,从不结党营私,朝堂之上,四野之下,皆有口皆碑,被称为治世能臣。
在天佑朝早年,也就是薛定山被囚禁之初,他尚未封侯拜相,却也是正一品尚书。
段南轲当着未曾想到,薛定山听到的幕后之人居然是张安邦。
段南轲深吸口气,问“你听到寺院亲口说了张安邦的名讳”
薛定山吃力点头,语气却分外坚定“大人,我亲耳听到他们说,张安邦这个名字取得好,安邦治世,封侯拜相,咱们跟着他就跟对了。”
薛定山道“我可以以对先帝的忠心起誓,所言皆是亲耳听到,一字不差。”
此时,姜令窈却捕捉到了他眼眸中的陈郁之色,问“薛大人,除了亲耳听到,你自己是否也对他有所怀疑”
薛定山有些惊讶她的敏锐,片刻之后,才道“是的,当年我听到这句话,并未全信,可是后来他们把我转移到另一处时,我听到他们嘲笑了乔太傅。”
“他们说,乔太傅一贯看不得他们这些人,骂他们只会蝇营狗苟等不得大雅之堂,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一家子都只能自裁,可不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