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孟欣月定亲时,姜令窈还听了一耳朵薛家的事。
因着薛定山这很是令人瞧不起的上位之路,他同文臣武将关系都不好,正阳伯在天佑朝时属于孤臣,也正因此,他水涨船高,在做了几年锦衣卫都指挥同知。
结果他的从二品都指挥同知还没坐热乎,天佑帝便突然驾崩,而他一下子就没了靠山。
就在众人都以为薛家就此陨落时,薛定山又去抱了杨阁老的大腿,非要认只比他大十岁的杨阁老当干爹。
这可真是惊掉了众人下巴。
要知道杨阁老自己都是巴结着贵妃娘娘上位的,若非不敢管陛下叫爹,估摸着杨阁老自己都能管贵妃娘娘喊娘,但一山还比一山高,论说不要脸,薛定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薛定山此举当真有奇效,他不仅没有被从都指挥同知的位置上被赶下台,还安安稳稳又干了两年,待到宣化三年才彻底离开锦衣卫,去了五城兵马司。
薛定山弃文从武,从的都是军部,锦衣卫有实权,但五城兵马司却有人脉,如此一来,他这个正阳伯却安安稳稳当了下去。
若是如此看,薛定山当真是一辈子平安顺遂,除了家里少有朋友,官场上的同僚也都看不起他,旁的心烦事还真没有。
但唯一让他难受的是,他家中子嗣不丰,只得了一儿一女,那儿子自然就是孟欣月的夫婿。
姜令窈眸色渐渐沉了下来,若当年动手之人是薛定山,幕后主使又会是谁薛定山绝非有这么大能耐的人,他背后一定还有人暗中坐镇。
但是在天佑年间,薛定山的最大靠山其实是天佑帝。
思及此,姜令窈心中越发难受。
若当年是大行皇帝想要除去祖父,要除掉乔家,即便当今宽厚仁慈,也同祖父感情亲厚,怕也不好翻案。
如此想着,姜令窈不由叹了口气。
她脑中一时有些纷乱,行云却突然道“小姐,姑爷回来了。”
姜令窈微微一顿,她立即转过身来,低下头时,才发现自己竟还穿着乔推官的官服。
当年的案子扑朔迷离,姜令窈暂时看不透,但现在还是要把这层伪装换下来,否则若是被段南轲瞧见,定要说她不够严谨,伪装都做不好。
这个伪装,是否还要继续披在身上呢
乔推官是很方便,不会有人多方打探,但若换成趾高气昂的姜推官呢
姜令窈眸色微沉,她一边思索着未来要如何继续查案,一边道“知道了。”
她让行云伺候自己更衣,简单同行云说了几句,行云才小声说“菩萨保佑,此番宛平只行,几日就破了凶案,又能寻到当年线索,小姐应当高兴才是。”
姜令窈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也想记起来薛定山的履历,甚至还盘算好了接下来的行事,因此心绪也还算平顺。
待她更衣洗漱完,也快到了晚食时分。
今日王妈和李叔回来得早,姜令窈便让小厨房做了饭食送去西跨院,她自己则收敛起情绪,从屋中飘摇而出,如同往日那般来到了膳厅。
此时段南轲还没到,膳厅桌上只摆了四道冷碟并两碗银耳雪梨羹。
姜令窈也不用等段南轲,直接吩咐小丫鬟上饭,然后便慢条斯理吃起了羹。
这羹已经被井水镇过,吃起来甜丝丝冰凉凉的,很是疏肝解郁,她这几日因案子而焦躁的心绪被一一抚平。
姜令窈长舒口气,道“这个好吃,也让给王妈他们送一盆过去。”
她正同行云说着话,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段南轲身穿一身月白长衫,很是悠闲地坐到了姜令窈身侧。
昨日俩人争执,一人坐一头,今日段南轲主动坐到她身边,也不是是为何。
姜令窈放下勺子,抬眸看向段南轲。
段南轲此时已经歇下了所有锦衣卫的装扮,那身月白常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竟有些翩翩佳公子的气质。
他身上那些因飞鱼服带来的冰冷和煞气都被头上的白玉发带束缚,看向姜令窈的眼眸璀璨若星。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定定看向姜令窈,眼眸中似是有探究之意。
姜令窈下意识偏过头去,她很是仓促地摸了摸眼尾,不知自己眼眸是否还泛着红晕。
她以为段南轲会嘲讽一番,亦或者就昨日的事同她议论一二,非要挣个高下才舒坦。
但这些皆无。
段南轲只是看着她的眼眸,那双桃花眼里渐渐浮起璀璨笑意来。
“今日花昼灯市开,不知娘子肯赏光,陪为夫去看一看这漫天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