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姜令窈下意识往段南轲面上看去,却见段南轲也正看他。
他们坐处无光无影,其实看不清彼此面容,但姜令窈去很清楚,段南轲一定已经蹙起眉头。
这个线索,第一次审查时他们都不知,也无人会说荣金贵不爱出门这一点。
也就是说,在徐宝财招供之后,段南轲已经汇同魏苟一起呈给过陛下,但因结案太快,案情详书还未写成,因此还未做结案处理。
这何三一定是魏苟的心腹,因此才知道这一细节。
他知道了,便也在审问时告知了锦衣卫,给了他们新的线索。
当真是左右逢源,两边都讨好。
在他说完这些之后,裴遇没有出声,这一次开口的是段南轲。
他问“你是几时见到的冯栓子和赵成”
话题赚得很快,何三微微一愣,才道“大约在酉时末戌时初,也可能更晚一些,我先去看了赵成的笑脸弥勒佛,他的手艺同陈双喜相仿佛,佛祖满脸慈悲,笑口常开,很是讨喜。”
“我简单评议几句,见他明日就能完工,心里大抵有些安稳,因此再去看冯栓子的坐莲观音时,不免有些恼怒。”
段南轲道“恼怒什么”
何三叹了口气“大人之前一定查过,知道冯栓子从荣金贵那里学的就是嵌宝点睛的手艺,这一手绝活,要把眼珠做得明亮有神可不简单,以前的小件其实都是冯栓子替荣金贵做的,但大件还是由荣金贵自己上,我以为八宝琉璃佛塔里面的小佛像不过巴掌大,应该很快就能完工,谁想到冯栓子依旧只剩了眼珠未做完。”
想想也是,后日就是太后千秋节,只剩一日就得做好琉璃佛塔,而冯栓子却还剩点睛未做完,也不知到底因何耽搁。
若非赵成的弥勒佛做得几乎完美,何三一定会禀明魏苟,魏苟只怕今日也要来御用监发疯。
也就是说,何三是最后一个见的冯栓子,那时已经过了戌时初刻,大约在戌时两刻至三刻之间。
在这之后,他们又问了些有关陈双喜的事,然后便把何三请了出去。
待审讯室内未有旁人,姜令窈才道“若是他所言为真,那么前日荣金贵死亡那一日,荣金贵的行为其实也是有异的。”
他不光提前让御用监采买了那么多火油,还一反常态跟徐宝财出去吃酒,还在佛塔还未完工之前吃醉了酒。
这一连串的怪异,导致了荣金贵的死亡。
姜令窈念叨着“火油,火油,他要火油做什么”
明明御用监火油还有大半,他就立即要补,且补的数量超过了往日的备用。
段南轲的目光在跳动的灯上一扫而过,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他想放火”
采买那么多火油,最有可能的用处就是放火。
姜令窈语气有些急促“那么他跟徐宝财一起出去吃酒,也不是徐宝财说的什么商议最后的工序,而是因荣金贵想要放火,但他一个人又无法完成这么大的动作,因此他需要一个同伙。”
“这件事,他们必不能在御用监里谈,只能寻个借口一起出去吃酒了。”
一连串的话让姜令窈险些没喘上气来,待她话音落下,段南轲便接过话头,道“若是当真要放火,那么两人一定是要烧御用监,而且目的很一致,否则荣金贵绝对说不动徐宝财。可他们为何要烧御用监”
段南轲说着,对身边的姚沅道“大人,一会儿是否可以去提审徐宝财”
徐宝财关押在顺天府大狱中,要提审得去顺天府。
姚沅自是点头“好。”
其实之前那个案子已经结案了,此刻再审,无非是为了万无一失。
如此看来,姜令窈同段南轲当真相似,对于突然出现的线索,两人都秉承着一查到底的态度,并未敷衍了事。
说完此事,段南轲道“郑峰,带赵成。”
赵成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懵,他很年轻,也未见过荣金贵死时那场面,因此颇有些胆战心惊。
众人且看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还是被郑峰压着坐在了椅子上。
裴遇把之前的话重新问了一遍。
赵成也老实回答,每一句都能同何三对上。
待得问题都说完,赵成刚要松口气,就听段南轲冷不丁道“陈双喜死了,你以后就是御用监的大家,恭喜啊赵大家。”
他声音太冷,让赵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大人,御用监如今手艺最好的不是我,是栓子,要做大家也是他啊。”
赵成犹豫片刻,还是小声道“再说,陈双喜坑过冯栓子,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当人们处于紧张时,为了自身安全,就会相互撕咬,只要有威胁的人都死了那么剩下的人就是胜利者。
所以锦衣卫们从来不一起审问,他们会把每个人分开,让他们孤独地等待,然后在惴惴不安中被带进审讯室。
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否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