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彻底变了脸。
如果只是陈蕴藉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贾琏比陈蕴藉大了一轮,精于世故,怎么也不会被陈蕴藉牵着鼻子走。
但奈何,陈蕴藉的某些猜测,都是有迹可循的。
小时候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老爷骂他没有贾珠会读书,骂他总跟着二叔二婶屁股后面跑,有事没事儿都要骂他一顿。
可他跟贾珠又怎么能一样呢
他本就比贾珠小一岁,启蒙更晚一些,又没有给他请先生教他。
而贾珠呢
虽然贾珠也没有请先生,同样是去私塾上学。
但他二叔是真正的有学之士,学问并不差,教贾珠绰绰有余,贾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二叔的教导下学会了千字文等启蒙之书。
可他四五岁才在私塾里学启蒙读物,不管怎么比,他都不可能比得过贾珠。
被打击得多了,他就起了厌学之心,又有人在他耳边念叨,他是荣国公府的继承人,认识几个字就行了,读什么书考什么科举贾珠是二房的人,继承不了荣国公府,才要去读书科举。
他被说服了,便愈发放纵自己。
再后来,他在二婶那里见到了王熙凤,别的不说,王熙凤的相貌当真是美。
神仙妃子那真不是吹嘘。
他一眼就看中了她,不顾老爷的反对,也要娶王熙凤。
人他是如愿的娶了回来,可这王熙凤却是个母老虎,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他睡个通房,都要被其冷嘲热讽。
王熙凤惯会讨好府里的长辈,说话最管用的老太太和二婶都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不论如何都站到王熙凤那边。
时间一长,其实贾琏同王熙凤之间也隔了一道道的裂痕,而王熙凤还全然不知。
陈蕴藉看鼓动的差不多了,便让人准备酒菜。
“没有下帖子,就请了琏二爷过来,也是我失礼,先敬你一杯,陪个罪,还望见谅。”
贾琏叹道,“你何罪之有呢不过是点醒了我而已。”
“来来来,喝酒,琏二爷,要我说,你还有爬起来的机会,你还年轻,怕什么呢”陈蕴藉道。
贾琏苦笑,“陈二公子别埋汰我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若早个十年,我说不定还有救,可我都快而立了,还能做什么”
“琏二爷难道就甘愿一辈子被妻子压一头你要知道,这男人立不起来,就没有说话的资格,你道那王熙凤为何如此张扬跋扈其一是她家的权势如今已经超过了你家,其二就是你自己没能立得起来。”陈蕴藉道。
贾琏道,“有老太太和二婶护着,我能奈何得了她”
“你就没想过谋个外职”陈蕴藉笑道,“离了京城,山高皇帝远,老太太和你二婶还能管你怎么教妻”
贾琏眉头皱起,“我离京那不是把荣国公府拱手相让吗”
“你还把荣国公府当香饽饽呢”陈蕴藉嗤笑道,“你家爵位到了你父亲这,便只是个一等将军了,等你袭爵,最多一个三等将军,在京城这地界儿,一个三等将军管什么用”
贾琏被噎住。
“可你补了外职,就不同了,去了外边儿,你大小也是个父母官,背靠荣国公府,谁敢给你脸色看不成”陈蕴藉笑道,“荣国公府二房彻底惹恼了林伯父,你若是有这个胆子,就去找林伯父借两个人使,还怕管不转一个县”
能给贾家二房添堵,相信他这位未来岳父也不会客气。
贾琏若有所思。
“你若是留在京城,永远只是你二叔家一个管事的,出不了头。”陈蕴藉道。
这句话成了压倒贾琏的最后一根稻草。
目送喝得醉醺醺的贾琏离去,陈蕴藉转着酒杯,浅尝了一口,唤道,“青墨,盯着他。”
若是贾琏扶不起来,那还得从贾政身上下手。
“是,二爷。”
陈蕴藉起身撑了个懒腰,优哉游哉的骑马回府。
次日,贾琏早上便偷偷摸摸的去了林府拜见林如海,青墨将消息传回来,陈蕴藉便知道贾琏还是听了他的建议,打算外任了。
他鼓动贾琏去外任,看似对贾宝玉没有什么影响,其实影响可大了。
这府里护着贾宝玉的,有一个算一个,老太太、王夫人、王熙凤这几位是头目,只要贾琏去外地赴任,王熙凤会跟着去,王夫人便要管家,一下子就去了两个可以护着贾宝玉的人。
老太太虽然年迈,但也是期盼贾宝玉成才的,贾政过去只知道打贾宝玉,老太太当然不依。
只要贾政保证不打贾宝玉,老太太便不会管贾政管教贾宝玉的事。
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
老太太有意见的是,贾政动了板子打人。
只要不动大板子,准备个小戒尺,也够贾宝玉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