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小和尚紧紧抿着发白的唇瓣,反复强调。
“会死的你们都会”
此时小和尚又蠕动着,艰难往外爬,底下滑出一道湿漉漉的血河。
往往等释雪生爬到门槛,又有人把他拖了回来,一遍又一遍看他逐渐绝望无力的神情,并以此取乐。
他疼到抽搐,目光涣散,手指攥紧腕骨的发辫。
“好了,快放过小法师吧,好歹也是为我们献了一颗纯正佛心,让他安息得体面些。”顺圣国主笑道,又回答之前的话,“我们十六国可是被冬心庵牵连的,没看那一座座城池都被妖魔祸害了吗我们国土生灵涂炭,还没有追究丛林的监守不力,他们怎么有脸怀疑我们”
“诸位,我们十六国一荣俱荣,可千万要保密啊”
顺圣国主眼风一寒,“若有人泄密”
“不会的国主多虑了”
顺圣国主敲打了邻居,又问起爱妃,“时辰都过了,梦妃怎么还不过来她可是第一功臣,寡人可得好好赏她一杯菩提长生酒”
“嘭”
殿门被轰然撞开,一杆长枪挂着一颗鼠头。
“你是在找这一只老鼠精吗”
众国主大惊。
“来啊护驾”
“拿下她”
般若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和尚。从他身前,到自己脚边,被反复拖曳多次的血迹,凝成一道磅礴惨烈的血河。原本欢欢喜喜换上的新衣裳,早就被鲜血濡湿,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他无数次想逃离方丘坛,又无数次被人拖了回去。
顷刻之间门,她血液逆流,双眼翻涌戾气。
他们怎么敢
这群畜生怎么敢
释雪生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他略略抬头,视物模糊得厉害,恍惚间门她穿了一身气焰嚣张的红衣,不禁呓语,“呶呶,你来,来娶我吗,这不是梦吗。”
般若碾碎脚边头骨,面无表情把他抱起,“对,不是梦,我娶你回家,婚山都在脚下了”
“那咱们,快去,拜堂吧,咳咳。”释雪生已经无力揽住她的脖颈,吃力将脑袋靠在她肩前,嗓音低不可闻,“呶呶,呶呶,我有点疼你亲亲我好不好”
她亲得也有些凶,舌头胡搅蛮缠一通,好像在怪他的自作主张。
释雪生眼尾沁出一滴泪珠,他疼得昏迷过去。
他并不知道,他睡过去的那一刻
妖皇出世,尸横遍野。
十六国尽被屠戮
尤其是顺圣国主一脉,即便有七大丛林求情,仍是被她从头劈到尾,大开杀戒,半个活口都没留
释雪生起先并不知道此事,他的菩提佛心被小妖精取回来,重新长在肉里需要一段时间门,因而他的清醒是断断续续的。直到这一日,伺候他的小妖不小心说漏了嘴,“大王如今可恨透了那些公主,今早刚抓了一个六岁小公主,是老鼠妖跟国主所生,大王说要处死她”
“什么”
释雪生赶到了石殿外,果真见了一个六岁稚嫩的女童,她身上并无杀业,哭着求饶,“我才六岁,我,我不想死,不关我事,我不知道的啊”
他的妖儿是从未见过的冷漠,“砍了”
“慢着”
释雪生捂着疼痛的胸口,“呶呶,她,她才六岁,算了。”
赶尽杀绝,还是天真无知的稚童,会损她修行功德的
般若原本担忧他伤势,被这一句撂得半点威风也没有,“适可而止我凭什么适可而止释雪生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疼的你的心被他们家活活挖出来我再迟一步你就没了我恨不得把他们扒皮抽筋她以为她小就可以逃过一劫吗做梦”
“快砍”
“不,不可以,咳咳。”
妖兵左右为难。
“你不敢是吧我亲自来”
般若夺过妖兵的弯刀,凌厉横劈。
“啊”
女童尖叫起来。
淅淅沥沥的鲜血如同一场红雨,释雪生双掌架住了刀,哀求道,“呶呶,不要,不要滥杀无辜,会回不了头的。”
般若丢开了刀。
“啪”
她扬掌劈他一记耳光。
释雪生重伤未愈,被她打得原地摇摇摆摆,旋了半圈,他眸光波荡,望着她,也近乎碎裂的痛。她从来没有这样打过他,从来没有。
众妖噤若寒蝉。
般若冷笑,“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心疼什么不好,心疼你这种迂腐又死心眼儿的小古板是,我是没有你的慈悲心肠,没有你的善恶分明,我自始自终,都是你眼中只会滥杀无辜的妖”
“我坏了心,烂了肺,我腐到了根子了,我黑透了,回不了头,救不得了,碍了大师的法眼,真是让你见笑了啊”
“我不是这个”
她一通自贬,释雪生有些惶急,上前牵她的手,被她一掌甩开。
般若正在气头上,气得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