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少年帐里都会供着神龛,点着酥油灯,而他都没有。
人们都说,母虎喂养的少年,有一股不信神佛的凶性。
至于那头战利品金雕,它还顽强活着,被少年毫不避讳丢在毯子旁,鲜血濡了一地,连毛毯边角都被浸湿,浓烈的腥气让梅朵几欲作呕。
少年表情如常。
梅朵看了一眼倒霉的金雕,就匆匆收回目光,她咬了咬唇,脱开了双袖,又露出了一片雪肩。
白玛降措不言不语,离开毡房。
梅朵豁出去了,她冲着他叫,“你都十六了,身边都没一个母的,你还要憋到什么时候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入我王宫,我就不告诉父王,跟你私底下好,行不行我要你的人,也不用你负责,这总可以了吧”
少年长腿跨得更快。
梅朵气绝,追着跑出去,架在树枝上的羊腿也没了,只有一头打着盹儿的大雪虎。
天快亮的时候,白玛降措一身寒气回来,白发贴耳,湿漉漉地滴着水珠儿。
他掀开毡子进了帐篷,那惹麻烦的公主早就不在,大家伙卷着毛毯呼噜,睡得正香。
作为单身少年,白玛降措手脚利落,给自己做早饭,加了点酥油茶,捏成糌粑,风卷残云般吞食,再将一整碗酥油茶喝完,顶了个半饱,于是他又切了几片厚鲜肉。
大家伙闻着香味醒来,亲昵钻他肘臂,白玛降措僵硬冷漠的面孔多了一丝柔和,也丢了块给它开胃。
有人说,他出生时发色异常,被父母丢弃在荒野里,幸得母虎经过,当时她痛失一只幼虎,就把幼儿当成自己的子嗣叼了回去。
而他身边这一头威风凛凛的公虎,就是他的“哥哥”,他给它起名白玛多吉。
多吉,金刚之意,从出生时起,哥哥就像金刚一样守护他。
母虎把他们抚养到三岁,就让哥俩独自生活觅食,哥哥不放心他,总是跟着他,久而久之,兄弟俩搭伙狩猎。
七岁,他与哥哥狩猎一头黑豹,阴差阳错救了一个老年僧侣。
对方似乎对他的处境很是不忍,花了很大的功夫把他捉了回去,十分耐心教他学习,让他改掉从前习惯,像人类一样洗澡、进食、认字、说话。
后来僧侣去世,给他留了大笔遗泽,他也以白玛降措的身份,带着哥哥多吉,扎根这片神山。
神山的顶峰修筑着一座白宫红殿,那是王宫,只有赞普及其家人有资格住在里面,中层则是权贵大臣的居住场所,僧侣们的寺庙建在半山腰,最下边凿了一排排窑洞,平民挤挤挨挨靠在一起,颇为杂乱。
白玛降措孤僻凶戾,也不喜群居,就在山脚边寻一块空地支起毡房。
随着他的箭术愈发精进,用猎物换来了不少好货,人们对他的异样目光也渐渐改观,在怪胎的名号前又多了一个神弓手。
他年纪渐长,有女人对他抛了露骨的眼儿,梅朵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他从始至终,宁可自己用手粗蛮解决,也不愿意接触任何雌性。
应该说,除了老僧侣,他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
猛虎啸山林,他的心亦不在王权笼罩的神山,而是遗落在那片茫茫的荒莽里,只有那块强者为尊的天地,他才能快活奔跑,肆意狩猎,痛快咬开猎物的喉咙,用那滚烫的鲜血抚慰饥肠辘辘的肚子。
那里没有异样的目光,也没有繁琐的规矩。
他做梦都想回去。
回到母亲那温暖的怀中,睁眼便是微暗的星光,青青的草茬,风中飘来猎物的腥涩气味,哥哥咬着他的尾巴同样睡得正熟。
白玛降措对这里的一切厌恶透顶,他的耐心随着老僧侣去世,而逐渐耗尽。
他下了决定,他要离开神山,就在那场盛大的婚礼过后。
婚礼当天,王宫欢庆。
白玛降措像是一尊漆黑雕像,他罕言寡语,淹没在人群的手舞足蹈中。
未嫁的女孩们借着这一场盛事,察看自己未来的夫婿,高大结实的白玛降措很快入了她们的眼。
蜜蜡般的修长脖颈似入鞘一般,落进冷金色的对襟高领里,纯黑的底色,万寿藤的典雅纹样,袖腕则是压着暗花锦缎,金银扁线的镶饰同样锦上添花,更别说那层层镶边的皮毛,水獭皮貂皮虎皮俱全,没几分本事,根本镇不住这一身华美威厉。
“那个就是被母虎养大的男孩吗长得果然神勇哪”
女孩们窃窃私语。
“来了新娘子来了”
神山以马迎亲,那和亲的小公主入乡随俗,骑了一匹母马,被众人牵着上山。
黑潮潮的人群,闹哄哄的声音,站远一点的,只看见那新娘子一身火红,模样完全瞧不清楚。
白玛降措眼力超群,只一眼就看了个大概,和亲小公主身架很小,腰身还没有哥哥的脖颈大,他甚至听见她低低咳嗽,像逼到绝境的小猎物那般细弱喘息。
好像养不活的样子。
他在神山生活了七八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