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没有材料画魔法阵。”诺德关上门,慢吞吞地出声解释。
五条悟也被这位房间主人迎进了屋里。
“……虽然也不是不能回家拿,但离开的时间太长就太明显了,”诺德还在解释着,“血既含有魔力,也是很好的载体,而且可以装作只是在受伤躲闪,在地上画出圆阵也不会被注意……”
上一刻他们还在电话里聊着天。
那时的诺德听上去难得的兴致高涨,嗓音因为困倦而有些低沉,但即使如此也没盖过魔法师说起片刻前的经历时的好心情,句尾上扬,像是有一大匣子说不完的话那样,热切地和他诉说,和他邀功——诺德自己这么说的。
五条老师并不吝啬夸奖。
但那时候的五条悟可半点都没想到——电话对面的那个人身上还带着一道渗着血的、没处理过的贯穿伤。
在通话的背景里模糊的杂音,也都一下想得通了。
“……所以故意让吉尔伽美什的宝具命中,是刚才最好的选择。”诺德总结。
“哪里好了啊?”五条悟终于忍不住说。
“很值的,流点血就解决了一个英灵,怎么想都是赚到了。”魔法师有些执拗地主张着自己的胜利。
“……至少处理一下伤口啊。”年轻的咒术师没好气地说,“你和我说了十分钟那个什么英灵,都没时间说一声自己受伤了吗?”
好像不太相信自己被指责了,诺德看着他,“……所以,你其实不太想听我说那些,是吗?”诺德不甘心地问。
擅自从他的话里得出了根本不是重点的也根本不对的结论。
“不是……”五条悟一时语塞。
“伤口我处理过了。”
“……那也算处理吗?”五条悟忍不住反驳。
显然不在意是不是处理伤口的事,诺德越过他重新打开门,“你不想听应该挂电话,而不是让我浪费你的时间。”年长者听上去甚至有些生气了。
好像什么孩子气的闹别扭,一句话不好听就不想见到他了,这是什么情绪化版本的弗雷姆先生啊?是因为困了?因为受伤了难受?还是因为真的觉得很骄傲?
啊,是不想牵连市区的平民才冒着风险对付那个英灵的……应该更认真地认可他才对。
五条悟立刻改口:“好啦好啦,很了不起的……”
“你根本就不感兴趣。”诺德推着他的肩膀——哇哦,在赶人诶。
“没有啊,”五条悟无辜地说,无辜地被他往外推,“是真的很了不起啦,英灵的事情我不太了解啦,但是……丢到火星上诶,听到的时候都吓到了。没有夸张吗?”
“是真的。说了很多次了。”诺德兴致不高地回答,但按在他肩上的手松开了些。
“所以只是相较之下,区区五条悟等级的英灵完全没有冲击力了啦,”最强咒术师半是哄劝地解释着,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句发自内心地感叹,“虽然一直都知道你能用空间魔法,但是完全没想到能做到这种事……”
诺德安静下来。
耐心了许多的最强咒术师没擅自转身。
不如说——诺德居然是会生气的,这个理所当然的事实也让此刻的五条悟觉得有点新奇。
但好哄这一点完全没有变。
“第一次知道?”魔法师轻声问他。
“嗯嗯。一般都不会想到吧?”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不一般的。魔法师是很危险的,记住了哦?”诺德说着叮嘱的话,但听上去并不担心,反而有些自得。
“诶——重点是这个吗,”五条悟失笑,“那,要赶我走吗?”他又问。
诺德一时没回答,于是五条悟很快补上一句:
“还生气吗,弗雷姆先生?”
搭在他肩上的手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我没有生气。”诺德轻声说。
“这样啊,”五条悟并不反驳那句话,而是转过身,勾起一个轻佻的笑,故意有些浮夸地说,“那我也有认真在听你说话啦,是想见你才来找你的哦。”
于是他很快哄好了有些别扭的弗雷姆先生,再次被欢迎。
年长者带着他来到客厅,好像还想为他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准备一些招待。
“你想不想要一些……嗯,甜牛奶?”
诺德问他,又因为自己问出的问题而有些茫然。
困倦多少影响了眼前的人。
话语和话语之间停顿得久了些,好像在凭本能行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夜晚暖光灯之下显得十分柔和,视线慢半拍追着他的身影,有时候非常缓慢地眨眼,一副真的下一秒就要睡着了的样子。
他曾经在深夜拜访诺德的家,而此时此刻的诺德看上去远比凌晨三点被吵醒时还要困乏。
六眼当然能看到诺德不太稳的步子、浸了冷汗的额发和缺乏血色的嘴唇。
所以是怎么才会想着在现在问这个,优先级完全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