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很快被周围的寒风卷碎开,“你说过,你是来自十六年后的时空,对吗”
“是的,怎么了”她问。
“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十六年后的彼得应该已经上高中了吧。希望他这辈子都别再见到我们才好。”
贝尔纳黛特瞬间怔愣在原地,好半天后才附和道“是啊,没见到就好了。”脑海却里不自觉回忆起少年曾背着她爬上帝国大厦顶端,看了一场纽约最高处的日出,仿佛拥抱住一整个世界的光辉灿烂。
注意到身旁少女仿佛凝固的姿态,连冰绿眼睛里也一片空洞,泰德不由得诧异道“你怎么了,忽然发什么呆啊”
“没有,就是在,想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我在想”
她望着面前的冰湖,白净清美的脸孔上一如结冰的湖水般毫无生机“当外婆决定离开她的家乡,离开她的朋友,甚至包括她最热爱的芭蕾舞事业以及她的爱人,并从此不再和他见面时,她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什么呢
她的感受有多痛苦
她是怎么做出决定又坚持到现在的
贝尔纳黛特将脸埋进手臂里,渴望回家的无助念头擒获住她,沉重到难以抵抗。
半晌后,她重新抬起头,对泰德说:“帮我个忙。有一些东西,我需要你帮我放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距离和福瑞伯格长官约定好的行动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大家很早就起了床,开始收拾东西做好准备。
贝尔纳黛特将已经完成干燥处理的黄色玫瑰从容器里取出来,仔细封装进玻璃瓶里,并在软木塞上刻上“1224,生日快乐”的单词。
她将花带到彼得的小床边,然后轻轻放在一旁,又伸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小脸,被他无意识咂嘴还迷糊着叫妈妈的可爱模样弄得微笑起来。
但这笑容很快又消失不见。
客厅里,理查德和玛丽正忙着和福瑞伯格长官联系,例行在行动前最后一次确定各方面细节不会有任何更改。
书房办公桌上的电脑还开着,ib基地的地图占据着整个桌面。
贝尔纳黛特坐在电脑前,打开视频录制程序。画面里的黑发少女脸色苍白,因为好几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看上去还有些明显的神情憔悴。
“嗨,彼得。”她勉强朝镜头笑了笑,“也许对你而言,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对不对其实我也一样。我知道我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希望外婆没有太过为难你,也希望你一切都好”
面对着冰冷而没有生命的电子镜头,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几乎都是在道歉,积压了太久的压力与情绪在这一刻完全决堤,让她再也不受控制地哭出来。直到泰德在外面叫她的名字,提醒她就要出发。
“我希望你看到了那朵黄玫瑰,那是你生日那天开的花。我”
沉默片刻后,她叹口气,结束了视频录制,确认保存,然后将电脑合上带出书房,交还给理查德。
按照ib的核心证人保护计划,这台电脑即将被彻底封存起来。而玛丽与理查德也将在完成这次任务以后,带着彼得暂时离开纽约,以躲避开创派的清算追捕。
但贝尔纳黛特知道,十六年后,这台电脑将会被彼得在某个地方找到,并发现自己今天留在里面的信息。
因为彼得告诉过她。
在距离约定好的行动时间只剩最后二十分钟的时候,福瑞伯格手下的特工队伍们如约来到保护点,准备将他们带上一起去往基地。这支队伍里的每一个特工都训练有素,装备齐全。
最重要的是,他们心中已经抱有必死的觉悟与坚持。
贝尔纳黛特下楼时,看到玛丽正在抱着刚睡醒的彼得亲吻他的脸,语调欢快地告诉他,爸爸妈妈得离开一小会儿,希望彼得能在这里和其他叔叔阿姨一起乖乖等他们回来。
刚满一岁的孩子还听不懂母亲口中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傻乎乎地笑着撒娇,反复说着要妈妈抱之类的话。
玛丽摸摸他的头,叹息着离开客厅,和理查德一起坐上其中一辆军车。
确认全部人员到齐后,车队很快出发,两小时后便到达了目的地。
也是直到这时候,贝尔纳黛特才意识到福瑞伯格口中的“全面封锁”以及“危重灾难”是什么意思。
隐藏着逆世界通道的基地就在纽约郊区,层层叠叠的严密关卡从二十公里以外就开始设置,几乎将这里变成一片无人区。
明明还没有开始下雪,可越靠近基地,头顶的云层就越是漆黑压抑,连光线也逐渐变得暗淡。一种明显的阴冷感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车窗开始起雾。
贝尔纳黛特用衣袖擦掉那层薄冷的雾气,看到外面被掩盖在大雪之下的不再是深青茂密的森林,而是无数光秃秃的,接近腐烂的枯死朽木。一层如同霉菌般灰白的孢子密密麻麻覆盖在树木枝干上,死去的鸟类尸体上,还有锈迹斑斑的公路护栏与闪烁不定的电子警告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