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司机已经等在那里。
黑色的宾利稳稳滑出停车位,掠过城市的灯火,夜色浓稠,将寂静无限放大。
晏析靠在后排的椅背上,阖着眼。
他今晚喝了酒,重感冒还没好,这会儿胃里不太舒服。
车子里静得落针可闻,今晚发生的事没人再提。
半晌,晏析请咳了声,“尤尼资本最近在筹钱”
“诶”胡杨坐在副驾驶上,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晏析,他眼底有些红,疲惫显而易见。
这几年跟在晏析身边,胡杨是亲眼看着他怎么玩了命的工作和应酬,什么事儿也不关心,什么人也不放在心上,好像这副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可劲儿的造。
等哪天造垮了,也就消停了。
“析哥,你还是抽空去看看医生。”
私下里,胡杨有时候还是会叫晏析一声“析哥”,好像这些年,什么都没变。
晏析没应,半晌又开口“去查查他们接触了哪几家,断了。”
胡杨怔住。
断了,那就是要尤尼资本彻底消失。
而尤尼资本的负责人正是赵薄。
胡杨蓦地笑出了声,“好勒,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晏析抬眼看他,薄薄的唇抿着。
胡杨依然挂着笑。
有些人,就是死鸭子嘴硬。
但这话胡杨不敢说出来,只笑呵呵地转了头。
在胡杨别有深意的笑里,晏析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车子里重归安静。
片刻之后,晏析又开口,“陈师,送我去秦湘里。”
胡杨“”
卧槽
林以柠打车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今晚的江浙菜很合胃口,她吃得有点多,便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打算自己走回去,顺便消消食。
老旧小区里的路灯一处亮一处不亮,京市的冬夜路上人也少。
林以柠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想着明天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戴条围巾。
走到一段有点黑的路,林以柠隐隐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
这种鬼鬼祟祟的感觉不是第一次了。
她有点后悔,应该让司机把车开到单元楼下的。
转过一个路口,林以柠加快了脚步,可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也加快了步子。单元门尽在咫尺,她把手伸到包包里,摸到里面的防狼喷雾。
黑影逼近的一瞬,林以柠捏着防狼喷雾,抬手就按了下去。
“呲”
“嘶”
“彭”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林以柠愣在原地。
树影下,穿着破旧夹克的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嘴巴呻吟,身形修长的男人立在一边,闭了闭眼,昏黄的路灯将男人的影子拉长,映出过分英隽的眉眼,他皱了皱眉,想抬手去碰眼睛。
“别揉。”林以柠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尽管她仍然讶异晏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楼下。
轻软的两个字。
晏析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贴在一起的眼睫颤了颤,薄薄的唇抿得更紧。
林以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喷雾里有辣椒素,揉进眼睛里会很疼,你擦一下。”
她把小小的一包纸巾递过去,晏析却迟迟未接。
林以柠这才意识到,晏析还闭着眼睛,看不到。
她将纸巾的一角递到他的指尖,定了定心神,很轻的一个字“给。”
纸巾被捏住。
林以柠无声地收回了手。
一楼的邻居听到响动已经报了警,这会儿小区的物业也匆匆赶来,将倒在地上的人制服。有人不怕冷的出来看热闹,周围嘈嘈杂杂。
林以柠看向立在热闹圈外的晏析,他低着眼睫,修白的手指捏着片纸巾,擦了擦,眼睛又有些不适的闭了闭。
林以柠有点内疚。
她慢吞吞地走过来,看到晏析擦眼睛的手指明显地顿了下,似是察觉到了她的靠近。
“你我帮你擦吧。”
晏析抬着的手僵了一瞬,才缓缓放下。
他依然闭着眼睛,视线却是朝着林以柠的方向的。
林以柠没理会心里的那点尴尬,从晏析手中拿过纸巾,重新抽了一张干净得。她靠近,因为身高差,不得不微微踮起脚。
白软的纸巾沾上男人纤长的眼睫,轻轻地擦过。
晏析的眼睫颤了下。
他闭着眼睛,鼻息间尽是熟悉的气息,牛奶混了西西里柠檬的馨香。这些年,她连沐浴乳的牌子都没有换。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
“你先忍忍,我找个地方,帮你清洗一下。”
林以柠开口,缓缓落下脚后跟。
有警察走过来,让他们去派出所做个笔录。